《少年PI的奇幻漂流》人的意志、信仰與情感
分享到facebook在海上求生絕不是什麼浪漫有趣的經歷，《少年PI的奇幻漂流》描繪了痛苦，但不想讓人難受到受不了；魔幻景緻令人賞心悅目，也不會教觀眾忘記主角面臨的痛苦與威脅。
《少年PI的奇幻漂流》以3D特效呈現出的奇幻畫面比我想像中的更瑰麗更壯闊。很少看過哪一部3D電影除了呈現影像的立體感之外，還能從中找到一個鮮明的主題，片中充盈關於「水」的畫面，除了早在預告片中看到的海水，或者不難想像的雨水，就連一開始的動物園片頭，或是中年Pi和作家訪談，也都以水作為前景。在這部電影中，你會看見水有這麼多種細緻的變化，可以是平靜無波，反映夕照藍天的明鏡，可以是在黑暗中散發奇幻螢光的柔軟流體，當然風暴來臨時，更是吞沒一切的狂暴巨魔。
《少年PI的奇幻漂流》改編自楊馬泰爾（Yann Martell）的暢銷小說，我曾經讀過這部原著，比起文字，電影的視覺畫面帶來的驚奇與感動當然更為直接，不過，我發現李安讓這部改編電影裡躍出紙面的不只3D效果帶來的視覺震撼，還突顯了這趟奇幻漂流的主題意旨：人的意志、信仰以及情感。
比起求生意志，當我看原著小說時，我對「信仰」這個主題並沒有太多想法，也許是原著內容寫得龐大紛雜，也許是我的閱讀時間拉得太長，更也許是這次藉著電影又思考了一遍。電影精簡了原著前三分之一的鋪陳，除了簡介Pi的家世背景，就是把焦點放在Pi的名字由來，他餵食理查帕克的故事，以及如何認識並同時信仰基督教、印度教及伊斯蘭教的過程，最後這一段更佔了明顯篇幅。當Pi和老虎漂流海上，他數度提到神明，包括親眼見證暴風雨之神的力量和美麗，感謝毗濕奴化身成魚拯救自己，但真正讓我感受到信仰的力量是在電影最後。
保險公司不相信少年Pi的奇幻經歷，他們要一個更明確更真實的故事。Pi說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遭遇，恐怖殘忍得令人不可思議，矛盾的是，這個版本更容易讓人接受是真實世界會發生的故事。在小說中看到這段時，我覺得是一個大逆轉的驚奇結尾，好像存在著讓人選擇相信的開放空間；在電影中再聽一次Pi說起這個故事，依舊讓我驚訝無語，只是這次觸動我的是中年Pi對作家說的那句話：說完兩個故事，Pi問作家喜歡哪個？作家說前一個充滿動物的，Pi說：「你選擇了神。」
對於李安如何處理殘酷這個主題，也讓我玩味不已。其實故事中不乏血腥殘忍的過程，但是在電影中都沒有直接呈現在觀眾眼前，無論是爸爸讓小Pi目睹老虎吞噬山羊（拍的是Pi的反應特寫），救生艇上的弱肉強食（鬣狗攻擊斑馬是以剪影和Pi的吶喊表現），或是最後Pi對保險業務說的第二種版本的殘酷故事（完全依靠演員的口訴和表情，光是這段就該讓Suraj Sharma入圍奧斯卡！）。真正算得上殘忍呈現的一段是Pi用小斧頭打死捕獲的鬼頭刀，但是在這裡，我感受到的不是殘忍，而是Pi對生命的不捨與感恩：一個不吃肉的素食者為了求生而生食魚肉，更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殺害另一個生命，Pi哭喪著臉，充滿愧疚地向剛剛逝去的生命道歉，並且感謝神化身成魚解救飢餓。
在海上求生絕不是什麼浪漫有趣的經歷，《少年PI的奇幻漂流》描繪了痛苦，但不想讓人難受到受不了；魔幻景緻令人賞心悅目，也不會教觀眾忘記主角面臨的痛苦與威脅。《少年PI的奇幻漂流》呈現了奇景和人心，殘酷與溫情，但是一切都恰到好處，適可而止，就像導演給人的中庸溫文氣質，讓這部電影遠遠不止視覺饗宴，還帶來了心靈上的反思洗滌，和諧得如Pi在杳無人跡的無波海上望見的寧靜景色。
作者：猴子
【腸光男孩躁鬱症】
本期焦點－【v.372】 2012/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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