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期現象:西遊降魔
五年磨一劍,周星馳的新作《西遊:降魔篇》有他固定的簽名式,足以吸引舊雨新知,但就創新而言,周星馳其實來到了創作上的高原期。
人體內的雌雄激素分泌一旦起了變化,意味著更年期的來到;創作到了某種階段,力道變緩,新意無多,呈現原地踏步的水平狀態,這段瓶頸通稱就稱之為高原期。
2012到2013年的電影世界,這種高原期現象相當普遍,知名創作者持續有新作出手,水準其實不差,只是偏多重複,星光依舊在,只是亮度弱了。簡單來講就是工匠多了,藝匠少了,集體的創作貧血,讓電影的節氣來到了肅殺的霜降。
從《長江七號》到《西遊:降魔篇》,五年時間過去了,周星馳找了一個他熟悉的「西遊記」題材想再衍生傳奇,其實是四平八穩的取巧小徑,因為熟悉,所以失手率低,勝卷在握;駕輕就熟難免重複,所以難有新意,瓶雖新,酒卻舊,喝過就喝過嘍,就算齒頰依舊留芳,偏偏少了驚豔喜樂。
《西遊:降魔篇》的困境,無非就是東施效顰及舊作描紅。前者是拼貼精神的再現,後者則是對影迷的複習考。
《西遊:降魔篇》以唐僧收服孫悟空、豬八戒和沙悟淨三妖為徒的故事為主軸,開場的水妖(沙悟淨)戲算是歷來「西遊記」改編電影中,對沙悟淨角色著墨最多的戲份,只可惜,全片的怪魚特效只如南韓電影《駭人怪物》的翻版,水中現身準備吃人的模樣,亦是好萊塢電影的描紅,比較有「星式幽默」的手痕,只剩眾人彈跳,想把怪魚彈上岸的群丑嬉戲,再無一點空間留給飾演沙悟淨的李尚正來發揮,只是一個開場的工具而已了。
「西遊記」的高家莊原本是豬八戒強要娶親的受災戶,《西遊:降魔篇》中的高家莊則成了吃人餐聽,「豬中藏人」紅火慢烤,才得鮮美潤汁的美術奇觀,雖然不脫好萊塢科幻電影的概念,但是至少把粵菜的「烤乳豬」做了全新演繹,只可惜情傷的豬八戒究竟與貪食喪命的主題有何關連?周星馳已無暇多問,甚至連豬怪的野林現身,似乎都在喚醒觀眾有關《魔法公主》的豬怪記憶了。
至於黃渤飾演的孫悟空,則是反應了周星馳東施效顰及舊作描紅的雙重心情。首先,難捨舊愛的周星馳替黃渤設計了一身散袍,搭配蓬頭亂髮,從唐朝詩僧「寒山」及「拾得」衍生而來的造型,活脫脫就是《功夫》中梁小龍飾演的「火雲邪神」再版,那是天涯異人的標準裝扮;至於孫悟空被佛祖鎖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理應早就精神異常,從神情到談話,精神分裂的現象,活脫脫則是《魔戒》中的那位咕嚕(Gollum)再世,差別在於咕嚕兼具了Andy Serkis與電腦影像的綜合特效,《西遊:降魔篇》則靠黃渤一人擔綱,雖然他貴為金馬影帝,但是人格分裂與瞬間變臉的演技,還是差了咕嚕一截。
《西遊:降魔篇》對五指山的描述其實滿有創意,臥佛(亦可以說是觀音山的變奏曲)的概念顛覆了世人對長度與高度的概念,只不過,鎮山石佛最後要出面迎戰孫悟空時,形體則極巨大壯觀,只不過概念與《大魔域》(The NeverEnding Story)中的Rock Eater有著三分近似,威力卻大而無當,沒兩三下就被孫悟空給毀了,鎮山的鎮不住,矛盾的情節設計,也使得特效有如煙火燦閃,亮過就被人給遺忘了。
至於周星馳偏愛的天殘腳,也來趕集參加驅魔,基本上只是一場噓寒問暖的周星馳同學會,一如空虛公子與四位老婢女的掰扯對話,就當做是周星馳的簽名式吧,即使《西遊:降魔篇》只是他原地踏步的高原期作品,基本的娛樂功能還是足夠的。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