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電影 ﹥水底情深 The Shape of W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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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樣子:設計

走進場景就像走進一幅畫,這就是我的感覺。

戴托羅塑造一個世界的功力不亞於導演,在《水底情深》中,他想創造的世界是忠於史實的冷戰時期美國與一個永恆傳奇光輝的結合,這種美術設計很有野心。伊莉莎也許過著一種安靜、幾乎隱形的生活,但她所到之處卻都很壯觀:從她工作的秘密政府實驗室、從住處樓下的B級電影院透進的閃爍光線,到電影高潮時的馬里蘭海岸。就像攝影機的流動性一樣,本片美術設計在一個直線思考的社會中,強調曲線和蛇形結構。

J.邁爾斯戴爾說:「吉勒摩無疑是一位偉大的視覺家。從場景、服裝到攝影機,所有細節都躲不過他,這也使美術設計師對他趨之若鶩。保羅奧斯特伯里從很早就開始著手設計實驗室、史崔克倫的辦公室和家、故事關鍵場景伊莉莎和嘉爾的公寓及浴室。他花了很多時間才總算把色調弄對,路易斯的服裝也一樣。吉勒摩對顏色和質感總有非常具體的想法,路易斯順著這點,一路與保羅和丹一起合作。」

對於戴托羅來說,找來正在設計《環太平洋2:起義時刻》的奧斯特伯里是不可或缺的。 戴托羅說:“我愛上保羅對設計有非常強烈的意見,這意味著他可以對我所提到的反芻出新的想法。雖然保羅有很棒的想法,他也很實際,這很重要,因為本片的格局甚鉅,有複雜的場景和水中拍攝。他必須能夠掌管並辦到這一切。」

研究和寫實是奧斯特伯里作品的兩大主軸,讓演職員能夠進入狀況。莎莉霍金斯說:「走進場景就像走進一幅畫,這就是我的感覺。」

奧斯特伯里以符合1960年代初期的寫實設計作為出發點,融合未來主義和注重時尚感的中世紀設計, 他說:「吉勒摩和我談到將設計建立在寫實之上,所以我開始大量研究、翻閱各種政府研究實驗室的書籍和檔案,找到很多參考資料。吉勒摩總說得先建立寫實的基礎,才能營造出奇幻,所以在這個故事中,我們極其忠於那個時代。」

生物所處的密閉室內水池所在的實驗室,以嶄新高科技和陰森至極的空間營造氣氛。 奧斯特伯里解釋:「我們不希望這個實驗室過於乾淨明亮,那太常見了,所以我們設計出另一種實驗室,發生過許多令人感到不安的事,並有著一段黑暗歷史。」

生物的房間是由管子、管道和圓柱室所組成的迷宮。戴托羅說:「對於這個生物的密室,我想要有地窖的感覺,有鍊子、手術台和蒸氣室機器管,這不是一個愉快的、光線充足的實驗室,我希望它能更中世紀多於現代,以增加童話故事感。」

奧斯特伯里繼續說:「你看到的管子看起來像重鑄鐵管,卻都是用泡沫塑料做的。這個場景真是一個複雜的拼圖遊戲,我們耗盡心力打造它。最重要的是,我們設計的所有東西都必須能承受大量的水和蒸汽,也要適合大量打燈。」

奧斯特伯里想到的是野蠻主義建築-從1950年代到1970年代盛行的厚重水泥、功能取向風格來打造密室。他尋找較少稜角的版本,發現從一個比較圓弧、用水泥蓋的法國療養院的參考照片。他解釋:「我不想要感覺太現代科幻的僵硬矩形線條。」

還有生物抵達時的膠囊容器。「它在劇本中被描述為一個鐵肺,所以我找了很多鐵肺的歷史文獻。有一個吉勒摩特別喜歡,他喜歡那個素材的顏色、形狀和訊息。這是我們首先做的設計之一,甚至花了八個多星期來打造。我們的構想是這個容器有輪子,所以它可以被連接到實驗室中較大的加壓水缸上來移動生物。」

對於實驗室裡類似美國航太總署的「指揮中心」,奧斯特伯里製作了一個典型1950年代的玻璃瓷磚馬賽克,但沒有瓷磚板,以便快速移動。「我看了1950年代的壁畫作為研究,發現里斯本的瓷磚馬賽克有吉勒摩鍾愛的超美藍綠色調。史崔克倫的辦公室高高在上並格格不入,但在大玻璃窗外面則是這種美麗的色調。」

史崔克倫的辦公室浮在指揮中心的上方,像是一個在高空中的監視設備。 「他藉由一個早期的閉路攝影機系統透視玻璃來監督為他工作的小嘍囉,這是根據1960年代的電視台布置。史崔克倫在這道充滿圖像的牆後時,能感受到它的自恃甚高,居於所有人之上,並能取得他想知道的所有訊息。」

實驗室裡的浴室和更衣室分別有重要的戲碼,這些戲是在多倫多的巨大赫恩發電廠拍攝的,這個老電廠已是過去工業時代的象徵。奧斯特伯里說:「我們選用赫恩,因為裡面有鑲上瓷磚的房間。不幸的是,赫恩的瓷磚是奶油色的,於是吉勒摩說:『片中不能有這種顏色』,所以我們最終仍然使用它,但用我們的色調為每個瓷磚上色。」

奧斯特伯里特別鍾愛伊莉莎和嘉爾的公寓,是在經典珠寶風格電影院的樓上。為了打造外觀,他使用多倫多的梅西廳-加拿大指定的國家歷史遺址,1894年由建築師悉尼巴格利以新古典傳統設計,並於1940年代大幅翻新為現在廣受歡迎的表演藝術劇院。雖然此地並非電影院,但它具有古老電影宮殿的優雅,像座打光的大帳篷,與本片的調性相輔相成。

室內是奧斯特伯里得以大展身手的場景。戴托羅要伊莉莎和嘉爾的公寓是一層樓分為兩半,就像他們密不可分的友情,用拱形的窗戶隔開。

導演敘述:「他們的公寓就像同一個球體上的兩個半球,但兩邊的打光截然不同。即使是在晚上,我們仍以非常溫暖的日落色調,來為嘉爾的公寓打光。伊莉莎的公寓色調是水系的,有很酷的燈光及很多青色,她的公寓被水浸透,嘉爾的則沒有,他的公寓充滿了木質和金色的光線,非常樸實的顏色,因為他是伊莉莎的依靠,伊莉莎的公寓則有樓下電影院的神奇光線。」

伊莉莎的公寓是導演和美術設計師的最愛。奧斯特伯里說:「我們討論了很多關於這間公寓的想法,它曾是一個大房間,但在某個時間點發生過火災並從沒被整修過,所以看起來很老舊,是吉勒摩喜愛的老舊色調。「吉勒摩帶了一張印度攝影比賽中的照片給我們看,是一位老太太在一間黑暗的房間裡,質感老舊,背景是一面青藍色的牆,成為我們的一大靈感。」

那些牆壁是重點,也是耗力甚鉅的任務,讓奧斯特伯里找到一個古老的英日壁紙圖案,上面魚鱗般的微妙小曲線,類似古老的日本雕刻。然後,他把這種圖案合併在一個褪色波浪的高峰上,效仿19世紀日本藝術家葛飾北齋的版畫代表作「神奈川的巨浪」。

奧斯特伯里說:「我們有一位風景畫家,用有質感的石膏畫出神奈川的巨浪的美麗復刻,然後我們不斷一層層舖疊,直到那幅畫消失,但仍然感覺得到牆上有水的形狀。吉勒摩希望這面牆嚴峻而細緻,但因人而異地敘述一個小故事。這就是它有多充滿細節的程度。」

所有公寓裡的牆壁都被打造成「野生之牆」,意思是它們都能隨機被取下,可以隨著配合攝影機移位,而在當下應變移動。此外,每面窗戶都必須被雨淋透,導向電影的高潮。至於地板, 奧斯特伯里在下層地板做了漏洞,好讓電影院的光線穿透,使伊莉莎和嘉爾的日常生活,與樓下的電影幻想相互結合。

然後來到最具挑戰性的場景:簡樸復古的浴室,是伊莉莎隔離外界的綠洲,然後成為生物的避難所,以及他們培養感情的地方。奧斯特伯里知道他的場景最後會變成一個水池。他敘述:「我們的場景通常以木頭、泡沫塑料和石膏打造,但這個場景得用鋁和填充物而非石膏,因為它最終會浸到一個水缸裡,我們還用過慢慢把這些場景放到水缸裡的方法,以呈現水上漲的畫面,這些都是很難辦到的。」

但就算很難辦到,成果卻是大豐收。霍金斯說:「伊莉莎的公寓簡直讓我摒息靜氣,它的豐富細節和顏色,就像在一首詩或一件不可思議的藝術作品裡面演戲。」

讓美術設計錦上添花,視覺效果總監貝拉爾迪令這個故事得以被放置在一個現在已經消失的1960年代巴爾的摩,以檔案照片數位化重現這座城市。貝拉爾迪指出:「這個構想是它應該像照片般真實,又有寓言的虛構成分 - 這種平衡難以被辦到。吉勒摩的高度參與幫助很大,即使我們提出了一些相當不錯的主意,他總是會問:『好,那現在我們能做些什麼來讓它變得很棒?能增進到什麼地步?』」

寓言與現實之間的模糊線條,也編織成《水底情深》中賽奎拉服裝的布料。戴托羅說:「路易斯的每一套服裝都反映了角色的內心,從史崔克倫幾乎跟007一樣完美的華麗的鯊魚皮西裝,到伊莉莎的洋裝。」

賽奎拉已和戴托羅合作過《活屍末日》,但這項計劃是全新的。他解釋: 「在片中,我們沒有太多可參考的概念藝術,所以都是從每個角色和他們所屬的不同世界開始討論。我們收集了數百張照片和圖像,因而開始塑造每個角色的樣貌,作為本片的敘事的一部分。」

伊莉莎的服裝能立即看出她的勞工階級,也具有微妙的輕快水系主題。賽奎拉說:「伊莉莎不是一個有很多衣服的人,所以她只需要幾件,但都很特別。 她穿的大多是藍色和綠色,水系顏色,只有在影片結尾處有一點點紅色,象徵她下定決心的轉變。」

奧塔維亞史班森飾演的瑟達則穿與伊莉莎對比的顏色。賽奎拉說:「我想為奧塔維亞做一個熟透水果的色調,和莎莉的角色大相逕庭,也和片中的所有其他女性角色都不一樣。」

賽奎拉的團隊做了很多手工,做出麥可夏儂的帽子到復古鞋子、珠寶和內衣。賽奎拉說:「對於吉勒摩,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是服裝不僅要吻合時代,也要有自己的生命。」

賽奎拉在奧斯特伯里的場景上看到他自己的服裝,讓他感到非常驕傲。他說:「這就是電影的美麗之處,當服裝與頭髮、化妝、燈光、場景和演員結合時,它就變成一個神奇的東西,突然間就回到1962年,不過是吉勒摩戴托羅的獨特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