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電影網

有段時間聽到一句話「要害一個人就叫他去拍電影」，拍電影容易賠錢，像一種會害人的行業，導演不是誰都當得起。不過這句話似乎也可以有另一個意思：一部電影就像是團隊合作結晶，也更像反應導演本身意識的作品，尤其是無意識部分。而能將自己無意識的部分成功投入作品裡，這部電影十之八九會是好看的。所以拍電影某程度也像害一個人，因為那個人的思想是無知覺的在電影中無所遁形，被放大檢視。

電影以學校霸凌為引，描述青春校園中隱藏在天真背後的惡意。不過在觀看《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的過程，在主角林書偉、段人豪等學生互動和毫無保留的惡意嘲弄、取笑上的誇大，如果說是探討學校問題，不如說骨子裡更像是描繪社會瘋狂傾倒在「無力反抗之人」的集體惡意，近乎發洩的無名憤怒，特定在某些時刻例如網路留言、網路霸凌，那種更為接近電影闡述的惡，一種隱藏在網路屏障後面、沒有現實力量抗衡，如洪水猛獸般攻擊他人身心的絕對暴力。

九把刀新片《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電影便像是以校園題材為引，濃縮社會某種現象的故事，圍繞在資優生林書偉，不斷被班上同學欺負，還被栽贓偷班費的鳥事上。班上的班導師篤信佛教，從來不真正面對班上學生們的胡鬧與爭執，選擇逃避管教學生，專注自己的修身養性。班上欺負林書偉最嚴重是風雲三人物，由蔡凡熙飾演的段人豪，帶頭鼓勵欺負林書偉的行動。

班費事件後，班導師讓林書偉與段人豪等人到社區一起照顧獨居老人，但他們在那裡極盡所能欺負老人，甚至發現社區大樓潛藏的「怪物」，帶回學校欺負。林書偉也在欺負怪物的過程裡，像是融入又像是沒有融入般，與風雲三人物之間有著奇怪的友誼…

《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越鋪陳至後段，憤怒的能量越是飽和，鏡頭與畫面給予的感官刺激也越加強烈，直至最後觀影完，會令人產生疲累的虛脫感。一幕公車上怪物血洗學生的場面，調度的殘酷、優美，加上還有柯震東、宋芸樺的客串演出，造就出《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全片之中最精采的震撼場面。這一幕的呈現，似乎也漂亮的證明九把刀確實有掌握影像、富有想像力與實際執行力的執導實力。

全片另一個精采之處，較靠近寫實橋段，是蔡凡熙飾演的段人豪與陳珮騏飾演的班導師，在辦公室對質動怒的場面。蔡凡熙打傷班上同學，同學送醫，同學母親到辦公室理論，蔡凡熙仍嘻嘻哈哈不當一回事。陳珮騏飾演的班導師叫蔡凡熙唸佛經，蔡凡熙反而取笑老師的宗教，惹怒陳珮騏打蔡凡熙巴掌，兩人都動怒後，陳珮騏看似想退一步，不跟蔡凡熙計較，沒想到安靜後冷冷說出：「其實也要跟人豪說對不起。他爸爸不能來學校，不是不能來，是因為還在坐牢，媽媽也因為做那種工作…。不能怪人豪沒家教，他是沒有家教。」

這段陳珮騏與蔡凡熙的表演令人屏氣凝神，蔡凡熙神情的轉換具有說服力，畫面安靜並慢慢堆疊慍怒。現場也可以感受到螢幕前的觀眾，都在這一刻的鴉雀無聲。

蔡凡熙在《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的段人豪，演起來比在《通靈少女》中陽光正向過頭的阿樂適合。蔡凡熙鏡頭上本質散發正面氣質，演出負面角色，反而能加深角色立體，有些無邪的外貌但邪惡的內在。在選角上，導演九把刀看出蔡凡熙演出壞的不凡資質，確實是相當貼切的選角，讓陳珮騏與蔡凡熙對戲起來，在戲中充滿張力。

然而《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在描述人性惡意上超越現實的誇大，是優點也是缺點。誇大有時不實，模糊了螢幕前觀眾對此題材的感同身受，例如還沒發現怪物前，一切故事還尚在「寫實」範圍內，林書偉等人到老人社區關懷的住宅，以及他們在劇中對老人的欺凌，他們惡劣的行為，觀眾會因為資訊的非現實，感到「出戲」。實際社會、恐怕沒有第一次社區關懷就讓學生上手、單獨去關懷的方案，或像這般超現實的破落社區存在。誇大放在突顯人性的惡意有加強作用，但放在校園霸凌或青春的惡上，會讓人質疑惡意的真實性。在故事尚未讓觀眾察覺所有發展、情節都是為了內心運動的「超現實」，卡在現實的觀眾會變成徒留感官的強烈刺激，被混淆焦點，並質疑起情節的合不合理。

但瑕不掩瑜，《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在國片裡已具有讓觀眾看得開心、成熟的說故事能力，而且最重要是「好看」。九把刀知道他的觀眾想看到什麼，而且知道怎麼拍。電影無論節奏、攝影、場景、人物選角或台詞、剪輯，安排都平均得恰到好處，雖戲劇的刻劃不夠細膩，但至少進戲院，「爽到」與被嚇到的感官刺激是相當到位的，在戲劇方面沒有獲得宣洩，在感官體驗上到是宣洩十足。在《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之後也更期待導演往後作品。

分享到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