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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們錯過你了》:我沒想到這會發生在我身上


從《我是布萊克》到《抱歉我們錯過你了》,肯洛區導演一再透過電影,討論社會制度與人性的惡以及身處期間的人的渺小與無能為力,他的作品儘管沒有爆破沒有熱血刺激的動作場面,但影片帶給觀眾的震撼與感動,卻是令人久久難忘。

十年前的金融海嘯,讓瑞吉一家陷入困境。隨著新興自僱行業崛起,瑞吉賣掉妻子艾比的車子,貸款買了一輛小貨卡,成為快遞公司的「合作夥伴」,盼能掙一筆錢改善家人生活;擔任護理員的妻子沒了車子,每天搭公車趕場於不同「客戶」之間、大兒子塞巴正值青春期,性格叛逆又愛惹麻煩、小女兒莎莉面對忙於工作的父母與憤怒的兄長,顯得越來越焦慮與不知所措......

肯洛區導演新片《抱歉我們錯過你了》,看得人怵目驚心。

一,零時契約主打:「自僱主」接的案件越多賺的錢也越多;看似自由彈性的工作,沒有傳統公司的底薪與福利保障,成為一種變相壓榨,自僱主為能接到更多工作賺到更多錢,只好拉長工時縮減休息時間(不但沒有上廁所的時間,連吃飯休息超過兩分鐘都會響起警戒聲),並確保自己健康不會出狀況。

二,擔任護理員的艾比讓觀眾看到年長者的悲傷,欠缺自理能力,只好請人照顧,子女不在身邊,每天在家面對的都是空蕩與寂寞。劇中被家人忽略的老人或身障青年,也是社會底層者的隱喻,國家只提供最低限度的照顧,沒有更多的關心與體貼(家庭關係淪落到只剩「責任」沒有感情)。

三,看電影時,身後傳來媽媽觀眾忍不住抱怨瑞吉大兒子塞巴太叛逆太不懂事。然而,身處中下階層的塞巴,看見自己的父親母親卯足勁在拼工作,依然無法翻身(也抽不出時間陪伴與照顧孩子),面對無解的家庭困境與對未來的不抱希望,塞巴心中只剩滿滿滿的憤怒。塞巴對未來的消極與悲觀,只能怪他不長進,或者我們無法忽視大環境對底層年輕人造成的影響(內傷的無形暴力)?

四,塞巴批評當代消費習慣,就算是窮人家也要買昂貴的奢侈品。諷刺的是,瑞吉和艾比為了生活必須天天工作14個小時,但他們使用的正是昂貴的蘋果手機。

(底下會提到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五,所謂的自僱主就是背後沒有公司提供保障。《抱歉我們錯過你了》前半場,瑞吉接下一名臨時請假的自僱主工作,電影後段,遭人毆打重傷的瑞吉,被迫賠償遺失的物件(兩本護照)以及損壞的機器,為了償還堆疊的越來越高的債務,即便其中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瑞吉還是得強打精神上工。

「我要去工作,我沒有選擇。」

要不賣命工作保住家人還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屋簷,要不為了健康而冒著被他人取代職務以及家庭經濟狀況掉入更糟糕的困境。《抱歉我們錯過你了》給了觀眾一個殘酷卻寫實的結局,活著的意義,也就只剩努力想辦法活下去。

六,《抱歉我們錯過你了》片中,瑞吉和塞巴父子因為意見不和而大吵一架(塞巴覺得學業不重要),瑞吉扣住塞巴手機做為懲罰,塞巴憤而離家出走。肯洛區導演在這場戲藉艾比之口說出:「手機是塞巴的生命」,點出科技對當代人的重要性,沒有人可以脫離科技的掌控(Uber等行業的崛起,就是拜科技所賜)。科技本來應該要讓人的生活變得更便利更有效率,沒想到卻反過來成為我們生活中無法甩脫掉的負擔。

七,「他們只在乎運費、效率和收件速度。」

瑞吉在送貨途中遭混混打傷,塞巴表現出對父親的關心,父子關係有了重修舊好的轉機。我一度覺得肯洛區導演會給觀眾一個溫柔的結局,沒想到電影最後一幕那樣地叫人心痛。電影裡,一名無法清理自己排泄物的老人對艾比說:「我沒想到這會發生在我身上(失去自理能力)」《抱歉我們錯過你了》看到後段,我才發現瑞吉原來就是那名老人,逐漸喪失自主能力,只能任人擺佈。

八,電影片名叫做《抱歉我們錯過你了》,這個片名既是快遞公司留給客戶紙條上的文字,也是瑞吉夫婦忙於工作而疏於照顧彼此與兒女的心情,更是孤獨老人的困境或社會對於弱勢者困境的視而不見。

從《我是布萊克》到《抱歉我們錯過你了》,肯洛區導演一再透過電影,討論社會制度與人性的惡以及身處期間的人的渺小與無能為力,他的作品儘管沒有爆破沒有熱血刺激的動作場面,但影片帶給觀眾的震撼與感動,卻是令人久久難忘。

作者:香功堂主 【香功堂】

本期焦點-【v.736】 2019/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