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莫以成敗論英雄
張大磊導演以慢條斯理的舞步,流轉出孩子眼中的世界,知之不知的若有似無,成為《八月》最獨特的觀點。最教我有感的,卻是爸爸與媽媽在舞池中的輕步,雖然社會變動正在發生,生活也面臨不得不妥協與改變的關鍵時刻,該有的悠閒依然不能放棄。
曉雷稚嫩眼睛裡,彷彿看得見世界的黑白,那是陳舊也是往昔,他無所事事的夏天,竟成為大人最動盪的暑假。
有時想想,孩子啥事不懂的年紀真幸福,脫離校園那麼久了,回頭看去才發現原來當學生那麼單純,身在其中總覺得度日如年,而且了無生趣,巴不得趕緊長大,原因是不知道當個小孩有什麼值得留戀,大人可以做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孩子們的生活都得在大人掌控之下,去巷口買個零嘴、看場莫名的電影,甚至兩小無猜的青澀,孩子可以什麼都不清楚,因為那些畫面通常也不會在腦海裡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如果什麼都不清楚,是不是時間會過得快一點?然,希望時間快一點的不只孩子,大人才更有感觸。
曉雷爸爸突然面臨失業,電影廠裁員了,公家的工作突然沒了,廠內大夥兒開始為下一步鋪路,但那是茫茫大海般的惆悵,沒有這份本來穩定且有保障的工作,養家活口出了問題,家裡老小跟著引發更多問題,身為家中經濟支柱總有太多說不出口的壓力與沉重,只能盡量樂觀以對,即便所謂樂觀只是假象。
媽媽當然看得出爸爸的壓力,生活還是要過,家裡親族關係也得維繫,兒子也到了求學的下一階段,彷彿所有事情通通擠在這個夏天開始,媽媽卻得表現得更加若無其事,煩亂會搗毀整個看似平靜的湖面,對生活毫無幫助。
曉雷哪裡曉得大人們正在水深火熱,他只瞧見鄰家哥哥被逮了,爸爸比較常在家裡了,媽媽一樣忙碌,自己則多了時間漫無目的地走過這段假期。
張大磊導演以慢條斯理的舞步,流轉出孩子眼中的世界,知之不知的若有似無,成為《八月》(The Summer Is Gone)最獨特的觀點,安靜的鏡頭底下呈現古早年代的動盪與平實,好像距離我們很遠了,但回頭一看,才沒多少年而已,曉雷看似沒有想法的鋪陳與視角,蘊含不少大人眼裡瞧不出的心得。
這可愛的世界,往往不是一個畫面就能說清。
整部電影的運鏡與速度不快,卻一個不小心就會錯過連接下一個畫面的結點,我好像也好幾個不小心錯過了電影的連結,導致情感感受上沒有那麼直接,不過,曉雷童稚的臉龐對大人口中的燥煩沒有太多理解,那是糾葛也是衝突,他好像知道些什麼,其實他什麼都不能知道。
就像沉睡過後的夏季午後,除了熱,你很難抽出什麼靈魂感受人生,若非電影以黑白呈現,恐怕也很難那麼直接感覺到來自影像底下的空寂。
最教我有感的,卻是爸爸與媽媽在舞池中的輕步。
雖然社會變動正在發生,生活也面臨不得不妥協與改變的關鍵時刻,該有的悠閒依然不能放棄,那段舞有這樣的氣氛,還有一絲絲無奈瀰漫,反正都這樣了,還能變得多糟?想想也得佩服物資與資訊貧乏的那個年代,不管生活多麼辛苦,人們總有自己一套閑適方法,換到現在訊息繁忙的社會,多少人能那樣釋懷或看淡?
看淡嗎?其實,大人們從來沒有淡過對生活與目標的追尋吧。
我也不想以成敗論英雄,奪得今年台北金馬影展最佳劇情片的《八月》確實在圈內獲得相當好評,只是跟我口味不合,我脫落了幾個橋段,也不太想仔細觀看會揪住心頭的黑白電影,直到影片最後跑字幕才發現監製是去年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得主萬瑪才旦,或許張大磊導演本就有以黑白片拍這故事的念頭,電影邊看我就邊想有點似曾相識之感,我看不到眾多影評人所稱本片有大師級導演之影響或影子,卻私自將本片與萬瑪才旦導演去年的黑白影像風格做了些許連結,監製當然不見得能影響導演的意念,可我想,感受是會連通的。
不管如何,成功的《八月》已經在今年的金馬獎留下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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