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藉口》,人生是非已。
從許多地方就可以發現,幸夫就是個在意自己比別人多的人,講直白一點他就屬於自認世界繞著他轉的類型,或許某天他身敗名裂了,才是他落淚的那一刻吧。不管怎樣,幸夫的的確確從成為主夫的這刻起,開始有了「人」的樣子,你能感受到他的每個笑、每個難過都是發自內心的。
《漫長的藉口》沒有用通篇大論的道理要你去附和,而是簡單用著兩個男人,兩個不論是個性上、生活環境、經濟狀況都南轅北轍的兩個男人,運用這樣的差異性去激盪出西川美和想探究的,關於人性的本質,關於愛的多種面貌,還有面對傷心事時,是會選擇遺忘還是記在心底?本片依舊是你我熟悉的日式緩慢步調,不過並非像《海街日記》那般的如詩如畫,反而它每個畫面都至少有80%滿,它所靠的是每個畫面的些微差異去呈現時間流逝感,好讓觀眾可以去感受幸夫從妻子喪生後,半年多以來的心境轉變,那種從無到有的體悟。
之所以會是從無到有,是因為最開始的幸夫雖有血有肉,但卻離「人」有點距離,如同小三對他說的:「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我們現在根本不是在做愛,你根本沒做過愛。」,從許多地方就可以發現,幸夫就是個在意自己比別人多的人,講直白一點他就屬於自認世界繞著他轉的類型,妻子發生意外離世後,他非但沒有哭,在葬禮上虛情假意念著一段稿,面對鏡頭意思意思的做個掩面哭泣的動作,回到家後他開始上網尋找相關新聞,用著各種關鍵詞去搜尋,想知道大眾怎麼看待他(還不是這件事),似乎對他而言再沒有什麼事比他的形象來得重要,他在葬禮上哭不出來,可能情婦走了他也不會難過,或許某天他身敗名裂了,才是他落淚的那一刻吧。
相較於幸夫近乎冷血的個性,陽一是個明顯感性大於理性的人,他毫不遮掩的讓自己的痛苦、悲傷顯露於外,可以說就是個能確實將情感完整表達的典範,而他所擁有的卻是幸夫所沒有的,他與妻子感情和睦,育有兒子真平以及女兒小灯,一家四口或許生活並不富裕,可卻過得非常安逸快樂,只是陽一工作時間多半在半夜,大部分時間都是由妻子陪著孩子,當妻子過世後,他陷入得工作養家、沒時間照顧小孩的兩難中,失去至親後所帶給生活的問題(與裂痕)逐間擴大,真平為了協助解決,放棄學業被迫長大,一肩擔起母親的職務照顧小灯,不過畢竟這也非長久之計,於是幸夫就提出了來陽一家幫忙的提議...
對於幸夫願意去幫忙照顧真平跟小灯,我認為這絕非什麼補償心理,而是有兩種可能性,一就是他想蒐集題材,這對身為過氣作家的他來講,可以說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他想把他還有陽一的整個故事寫進書裡,企圖藉此翻身重新擠身暢銷作家行列;二就如其經紀人所言,幸夫是在逃避問題、逃避現實,逃避沒辦法如大眾預期那樣悲傷不已的自己,那句「照顧孩子是男人的免死金牌」猶如一記重捶,狠狠的打在他心上,到底他決定去照顧真平跟小灯,是出於善意?還是想施惠給陽一?或是被經紀人說中,就只是為了逃避,且順勢在替自己營造出另一種形象?
可是不管怎樣,幸夫的的確確從成為主夫的這刻起,開始有了「人」的樣子,你能感受到他的每個笑、每個難過都是發自內心的,在外人眼裡看來再平凡不過的日常生活,陪女兒看看電視、學做菜,一到時間就去公車站等兒子,然後在一起散步回家...幸夫從這過程中,逐漸染上應有的色彩,而非如原本的他是黑白的,好似這時才能感受到自己真的活著。只是導演西川美和似乎不願一昧地給予觀眾美好,她適時的打斷觀眾沉溺其中的情緒,強行拉回現實去正視問題,且都留下不少空白要觀眾自行去想像、理解。不論是經紀人對幸夫說的那番話,或者是她人的出現,使幸夫不得不離開這本就不屬於他的幸福家庭也好,比起單純的教導人從悲傷中體悟、成長,西川美和更期待觀眾自行領會。
《漫長的藉口》安排了幸夫與陽一這兩位幾近極端的對照組,然後加入真平與小灯於其中,進而去引發些化學效應,不給發展設限,把很多話不說死,這不單是給觀眾想像空間,也是為了更加符合人自性格上的多種可能,當眾人幾乎「理所當然」的認為當你身邊至親過世時,你「理所當然」的就該表現出傷心欲絕的模樣,似乎不這樣做(或者不辦個盛大而隆重的葬禮)有失人性(於是你就看到幸夫妻子的美髮師夥伴因為幸夫僅打算簡單低調,不讓外人來祭拜時有多生氣),好像不哭、不難過犯了滔天大罪一樣,又為何不能有一種樣子叫「幸夫」?一種叫「陽一」,另一種則是「真平」呢?
不哭不表示不難過,選擇遺忘傷心事不見得就是把對方忘記了,有時候活著的人為了讓時間繼續前進,只好選擇遺忘,而當然也是會有人靠別種方式記得,不管是死去的人、或是心碎的感覺也好,《漫長的藉口》透過劇本、透過本木雅弘極為細膩的演出,去與觀眾對話、探討沒有正確解答的問題,看完或許有些沉重,但我想這就是西川美和想達到的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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