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福療程》身體的意象與隱喻
性治療在《性福療程》裡不是噱頭賣弄,也不是單純肉體上的需索享樂,而是關乎一個人的深層內在,他的記憶、恐懼、創傷。在這趟肉體探索中,他經歷了身為人和體驗愛的完整過程,他認識了自己的身體,變得更有自信。
馬克歐布萊恩(約翰霍克斯飾)自幼罹患嚴重小兒麻痺,身體無法動彈,只能躺在醫療床上。儘管如此,他殘而不廢,努力完成學業,成為記者和詩人。他雖然住在獨門獨戶的洋房裡,但實際上的生活範圍只有在巨大的鐵肺裡,他的呼吸需要仰賴鐵肺間續輸入,偶爾可以視身體狀況離開幾個小時,想當然,他無法自理生活,得請人看護照料。
歐布萊恩接到一份「性與身障」採訪工作,過程中他發現完全無法理解受訪者在說些什麼,因為自己雖然已經三十八歲,但一直沒有性經驗。他想要一次這樣的體驗,透過介紹,他認識了性輔導員雪若(海倫杭特飾),開始了一系列數次的性療程。
《性福療程》說的雖然是殘疾者的故事,但是描繪得極為正向,富有感染力,片中的天氣永遠是晴朗好日子,充沛陽光灑滿每個角落,主人翁談吐幽默,妙語如珠,即使他在床上動彈不得,我們還是能感受到他充滿能量,生命力旺盛,他不因殘疾而足不出戶,而是樂於與人交際往來,偶爾會感到困惑,但從不掉進自怨自艾的泥潦。
無論是歐布萊恩的正向思考,或是電影帶來的舒服感覺,這些多少都還歸功於他身旁一群人們,特別是他後來請的兩位看護,觀眾永遠不用擔心這一男一女會像第一位看護那樣仗勢欺人,把看照當作一份為了賺錢糊口不得不的差事。比起性輔導員或神父的戲份,這兩位看護儘管不是重要配角,但是他們在電影中淡淡塗上一抹穩定基調,就如同這部電影給人的感覺──晴朗好天氣,溫暖色調,讓人安心、覺得舒緩。
《性福療程》不過分戲劇化地處理這個改編真人實事的題材,過於強調奇觀和噱頭,就會像許多新聞為了譁眾取寵而聳動報導,或是如一些以殘疾人士為主題的戲劇,把他們處理成馬戲團裡的怪物,以身體缺陷作笑哏,即使過程再怎樣鼓舞人心,也只不過是為了讓正常觀眾開心享受的處理方式。
電影中最迷人的是平實地敘述了這段不平凡的故事。無論歐布萊恩是不是情感豐富的詩人,觀眾都不難想見他會轉移情感在關懷自己的人身上,他的身體雖然和你我不同,但情感卻毫無區別。此外,性輔導員在本片也沒拿來當作奇觀剝削之物,更不是可以完全屏除人性情感的特殊人物,儘管雪若再三提醒歐布萊恩(同時也提醒螢幕這頭的我)性輔導員和妓女不同,過程中也秉持健康專業的態度,但是當她和歐布萊恩結束身體接觸,拿了工資離開,我還是會忍不住想,這兩者究竟哪裡不一樣呢?畢竟這是超乎一般人的體驗和想像的行業與經驗。
接著我發現,雪若的工作不只在與馬克見面時,回家她還會對著錄音機有系統地記錄,分析馬克在性療程中遭遇的困難,內容牽涉精神分析的專業領域。不過,專業並沒有讓雪若脫離人類的情感,在療程中,她像馬克一樣漸漸產生移情跡象,但是故事並沒有像前陣子流行的好萊塢性喜劇那樣繼續發展下去,這兩個成人很快就在理智上提醒彼此就此止步了。
馬克歐布萊恩的療程不只改變了自己,也逐漸影響了身旁的朋友,原本不信任何宗教的雪若接受猶太教洗禮,也許是療程後的失落無助(儘管她是提供醫療的一方),讓她轉而尋求宗教慰藉;布蘭登神父從一開始在教堂著道袍聽歐布萊恩告解,到後來隨興穿著,帶罐啤酒登門拜訪,聽歐布萊恩敘述這段經歷不再是以神父身份,而更像一位知心朋友。
性治療在《性福療程》裡不是噱頭賣弄,也不是單純肉體上的需索享樂,而是關乎一個人的深層內在,他的記憶、恐懼、創傷。在這趟肉體探索中,他經歷了身為人和體驗愛的完整過程,他認識了自己的身體,變得更有自信,他(精神上的)不再覺得身體是種罪惡,或是害怕別人碰觸「他」(肉體上的);性體驗也呈現在創作上,葬禮上的那首詩裡可以看到許多身體和性的意象和隱喻,他不再是活在腦袋中的詩人,透過文字,他就像揮舞著雙手,帶給讀者充滿力量的觸動。
作者:猴子
【腸光男孩躁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