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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察朱威爾事件》觀後感:被埋沒的真相


電影試圖傳遞輿論未審先判的危險,人們會因為片面的資訊,誤判真實。但本片卻也有好萊塢劇本改編真實事件的問題,有意無意在劇本上犯下了和欲所傳達的訊息極為矛盾的編排。

電影改編自1997年刊登於《Vanity Fair》雜誌上的一篇文章《美國惡夢》(AMERICAN NIGHTMARE: The Ballad of RICHARD JEWELL),描述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擔任世紀奧林匹克公園的保全工作的李察朱威爾,發現公園椅下有被遺留的背包,經確認後背包內藏有炸彈,當晚他協助疏散人群,讓傷害減至最低,隔天他成了英雄,登上各大媒體版面,但三天後,他再次成為媒體螢幕焦點,這次卻成為炸彈案的最大嫌疑犯。

電影劇照,保羅沃爾特豪澤爾飾演李察朱威爾

李察朱威爾事件》是導演克林伊斯威特年屆89歲高齡的作品,運用這起真實事件,按他所說是一個警示寓言,雖是23年前的事件,「現在仍然切題,輿論未審先判是相當危險的事」,電影聚焦李察朱威爾從英雄墜落成騙子、炸彈客後的88天煎熬,被聚集在房子外的媒體大陣仗騷擾,家中永遠應接不暇的電話,以及被FBI警方調查翻遍住家所有地方,包含朱威爾母親的內衣褲與迪士尼錄影帶都被警方作為調查證物。

電影中,母親滿頭疑問「為什麼取走錄影帶?警方私下想看迪士尼影片?」當過警察的李察朱威爾回應,「因為要過濾確認錄影帶中是否有錄下一些激進的宣言」,確定你是否是偏激的恐怖分子,而電影沒有明說,警方取走母親的內衣褲,為的是要釐清李察朱威爾是否與母親有特殊的親密關係,因為已經34歲的朱威爾仍與母親同住,經驗中,一些特定的犯罪者會表現與母親不正常的親密關係,這樣的懷疑也成為調查方向之一;克林伊斯威特顯然有意識的放入這些寫實的調查細節,讓觀眾參與在李察朱威爾與母親生活瞬間天翻地覆的經歷,也體會母親口中的「屈辱」,並且盡可能不對事件當事人、也就是李察朱威爾真實的母親芭比造成尷尬。李察朱威爾的母親由凱西貝茲飾演,她是事件中唯一仍在世的人,李察朱威爾本人已在2007年因身體疾病過世,故本片許多故事的重點,也不難想見是導演的一次「義舉」,用好萊塢電影強勢傳播的力量,洗清李察朱威爾的清白。

電影劇照,凱西貝茲飾演母親芭比

但好萊塢電影的劇本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上,其感動人心的套路與結構,往往帶出雙面刃的結果,亦即電影拍出的事件並非完全等同於事實,故事有捏造的成分,為強化故事的張力和緊湊。在《李察朱威爾事件》中(本片編劇為比利雷Billy Ray),電影只有一位律師華森,以一種近乎「反英雄」的樣態,維護李察朱威爾的人權,與詭詐的警方、政府體系對抗,這位律師由山姆洛克威爾飾演,讓這角色充滿瀟灑的正義感,受觀眾喜愛,而警方部分則由喬漢姆飾演湯姆蕭,作為代表,在整部作品中,警方的形象與Netflix影集《難,置信》(Unbelievable)的警察形象有相似的刻畫:豪無緣由的執著認定一種結果(認定李察朱威爾符合獨立作案的炸彈客側寫,但當發現李察朱威爾不可能單獨作案時,又改口推測他肯定有共犯),聽信知識分子的密告(某學校校長私下透露,過往和李察朱威爾的相處,讓他覺得李察朱威爾可能是最大嫌疑人)。但電影無意挖掘這兩人背後的體系、脈絡,僅是讓兩人作為個人性的對抗,化為個人善惡的對立。真實事件中,替李察朱威爾打官司的絕不只有一位律師,是由多位專業律師組成的團隊,而真實事件中,也沒有一位警察叫湯姆蕭,他是一個虛構的角色,但他不按程序欺騙李察朱威爾取得他口供和錄音,是被公布的事實。

電影劇照,奧莉薇亞魏爾德飾演記者凱西斯克魯格斯

而這起事件中,最先曝光FBI鎖定李察朱威爾是頭號嫌疑的新聞媒體,是亞特蘭大憲法報的記者凱西斯克魯格斯(Kathy Scruggs),電影交待這位記者野心強,一心想在無聊的地方鄉鎮報導上寫出大事件,無所不用其極,電影揭露她取得FBI消息的方式,是用「性」來換取,更在電影尾聲,安排她在李察朱威爾的記者會上,聽到凱西貝茲飾演的母親一席話後,落下悔恨的眼淚。

李察朱威爾事件》電影很確切傳達因片面資訊的認定,搶快犯下錯誤判斷事實的現像,但電影本身卻很矛盾的,當觀眾看到電影安排記者換取情報的暗示手法後,很難不開始懷疑整部電影呈現的真實性、和它竟傳遞出與訊息恰恰相反的舉動。事實是,記者凱西斯克魯格斯究竟如何取得消息,沒有人知道,用性做交換只是猜測,但電影卻讓它看似成真。凱西斯克魯格斯本人已在2001年逝世,事實為何已無從考證,此一橋段結果為電影帶來很大的爭議和失焦。

李察朱威爾事件》突顯人都有一些外在的特質與特徵,在某些時候操作下被視為英雄,有些時候卻被當狗熊,都只因著片面的資訊使然。電影不失緊湊與張力的讓人經歷李察朱威爾的事件,他與母親的人生如何被影響,並也看見當一人要與快速變化的媒體輿論對抗時,簡直宛如螳臂當車,真相究竟如何,也早已被埋沒。

作者:Ang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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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焦點-【v.746】 2020/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