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身是她《丹麥女孩》
因為性別,因為性向,所以《丹麥女孩》有了掙扎與煎熬;因為疑惑,因為解放,所以《丹麥女孩》有了表演與好戲。光是他的淚光,你的心都要碎痛了。
很多人肯定《丹麥女孩》美學上的乾淨俐落,題材處理有著通俗電影的賣點,但在性別議題上卻欠缺新觀點,可惜了。我不想說這種觀點太挑剔了,但我認為,評論人投射了太多性別議題的想像與自我期待。
性別或身份,是《丹麥女孩》的噱頭,卻不是主題核心,《丹麥女孩》從頭到尾只是一部為艾迪瑞德曼量身定製的電影,這是一部要來看表演的電影:要看堂堂男兒郎如何比女嬌娥更嫵媚,要看一個肉體如何住著兩個靈魂。看到艾迪瑞德曼淚光閃閃的眼神,你很難不為他一掬同情之淚。
一開始,艾迪瑞德曼飾演的埃恩納,是男裝造型亮相,就算略嫌清瘦,卻也談笑風生,悠遊於社交和閨房場合。一直到妻子葛蕾塔(艾莉西亞維坎德 飾演)要他瓜代舞伶,扮起畫中模特兒,絲襪的觸感和優雅的腳踝和腳肚,讓他頓時呆住了,心頭那位名叫莉莉的靈魂就這樣甦醒了。
「我第一次看見Gerda的腳踝時,我就愛上了她。」這是埃恩納在一次派對上對著賓客的誠實告白。
「莉莉一直都在,都虧了妳才帶給她生命!」這是埃恩納對妻子葛蕾塔的關鍵告白。
前者說明了埃恩納/莉莉的美感罩門,一旦看見腳踝之美,埃恩納/莉莉同樣都投降了;後者說明了一個肉身,兩個靈魂的無奈是如何在這位「丹麥女孩」身上共生共存,只是埃恩納佔有前半場,莉莉則成了最後的詮釋者。
導演湯姆霍伯選擇了最保險的通俗劇策略,讓艾迪瑞德曼先像彩蝶飛舞,顛倒眾生。
例如,他會看美看到癡,不論那是自身,或是舞伶,那是埃恩納的美學耽溺。
例如,女裝上身讓埃恩納如魚得水,也讓葛蕾塔的畫筆終於畫出了有稜有角的真實人物。
例如,女裝赴宴,埃恩納的生硬,反而吸引了班維蕭飾演的同志畫家亨瑞克的目光,甚至行動,亨瑞克的魯莽,讓知情卻愛看熱鬧的觀眾笑得花枝亂顫,但也只有在他突然噴出鼻血時,才驚覺這不是一部搞笑的電影(不像純以男星受苦扮裝,來搏君一笑的《熱情如火》、《窈窕淑男》或者《窈窕奶爸》),埃恩納/莉莉的鼻血清洗了自己的靈魂,卻也讓觀眾看到了靈魂的血淚。
例如,埃恩納/莉莉願意看診,但不是被人當成瘋子,就是直接要把他/她給關起來,若不閃逃,今生就毀了,濁世滔滔,只有妻子葛蕾塔明白,也願意守候,《丹麥女孩》因此走上了一條真情鋼索上,偏偏,葛蕾塔兼具女女戀(拒絕埃恩納童年玩伴的示愛)、夫妻情(她對著莉莉高喊:「把我的埃恩納還給我!」那又是多絕望的吶喊!)和朋友情(在街上撞見莉莉和男伴同遊)的複雜情感。
例如,聽著埃恩納/莉莉的告白,聽他/她訴說童年穿圍裙打巴掌的往事;看著Lili走過街頭,被惡少視為娘砲痛毆的慘劇......在在說明了在摸索性別的漫漫長夜中,父權與世俗是多麼粗暴地凌虐者少數族群,做為全球第一位接受變性手術的變性人,埃恩納/莉莉的心情變化幾人能懂?又能向誰訴說同情與了解?
正因為前無古人,又無同類,導演湯姆霍伯選擇不強做解人的心態,其實是可以理解,也更讓人欽佩的,他真正能做的是讓艾迪瑞德曼展現「變形記」的表演深度與廣度:五官表演上,看見美,他的眼神燦爛有如花開;看見愛,他的眼神有飄逸飛揚的神采;肢體表演上,日益削瘦的身軀,讓變性後的「她」更添嬌嬈魅色;不刻意扭動的身軀與手勢,則讓莉莉展現了不再以「奇觀」炫耀的「平常心」,那不才是更接近真實的女體書寫嗎?
《神鬼獵人》的李奧納多狄卡皮歐,透過肉身折磨與憤怒的眼神,展現出二度空間的表演;相對之下,《丹麥女孩》的艾迪瑞德曼有靈有肉還有戲,層次繁複,那才是最最精彩的變形記,在我心中,這才叫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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