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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膚慾謀》吹彈可破的肌膚藏著甚麼秘密?


總的來說,《切膚慾謀》雖然是一部改編小說的電影,但在阿莫多瓦的鏡頭底下卻如此的讓人驚訝。我不清楚到底原著呈現出甚麼樣的感覺,但阿莫多瓦的確讓它變成了自己的作品!

西班牙導演阿莫多瓦最新作品!光是看到導演的名字就讓我熱血沸騰!還記得大學時意外接觸了他導演的《玩美女人》,看似肥皂劇一般庸俗的劇情,卻在阿莫多瓦簡單的畫面裡,呈現出身在俗世中也能保有單純的氛圍。之後陸續看過《壞教慾》、《我的母親》、《破碎的擁抱》...更是深深愛上阿莫多瓦在電影中創造的氣氛,這位大導演總是喜歡在看似劇情順利發展時給觀眾一記回馬槍,錯愕之際也才驚訝地發現整部電影要陳述的宗旨,看過一部阿莫多瓦的電影後,就像是中了毒一樣,沒辦法戒掉他導演的片子。

所以當得知《切膚預謀》要上映時,說甚麼也要第一時間進電影院!雖然這部新作是改編法國小說"狼蛛",但是阿莫多瓦仍然是阿莫多瓦,一點也沒讓人失望!電影中充滿了阿莫多瓦的個人風格,不僅是演員的演出,甚至是場景的擺設、攝影的運鏡,都充滿了阿莫多瓦的影子。雖然我自己認為《切膚慾謀》少掉很多阿莫多瓦前幾部電影最重要的"溫馨"的影子,但是劇本實在非常曲折而且讓人訝異!讓我想起了2004年的《壞教慾》,難怪阿莫多瓦會對這劇本感興趣,電影直到最後幾秒都很精彩,實在是是一部相當有趣的電影。

劇本本身應該就很有阿莫多瓦的風格。如同肥皂劇般複雜的人物關係,一開始真的會完全搞不懂這部電影在搞甚麼,但是回顧阿莫多瓦的電影,哪一部不是這樣?抱著相信阿莫多瓦的心情,繼續在電影院坐下去,開頭把應該陳述的都說完後,精彩的才要開始。

原本複雜的角色關係隨著電影的倒敘法開始清晰起來,從一開始被關在房間裡、穿著緊身衣的女人被強暴,而後在睡夢中與男主角一起倒敘整部電影,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角色關係逐漸因為各種事件而湊合在一起,緩緩地敘事讓觀眾自己發現整部電影的最大賣點,加上看著阿莫多瓦直接而爽快的畫面,就連強暴的戲碼都直挺挺地用正鏡頭拍攝,不禁感嘆著阿莫多瓦刺進觀眾心裡的功力越來越強,不只是劇情的急轉直下讓人覺得驚訝,甚至是劇中角色的心態都讓人感覺太詭異而在座位上噤聲。

阿莫多瓦如同過去的幾部電影依樣,帶著觀眾從一團亂的毛線球裡找出線頭,逐漸理清事情的全部樣貌。這次以整形外科醫生為主角,看著醫生在人體肌膚上切來切去,甚至出現"女"主角自殺割頸動脈的畫面!過去總習慣在驚訝之餘讓觀眾感到哀傷的阿莫多瓦,這次選擇在最後幾秒才出現那濃縮的感傷氣息。這一部電影《切膚慾謀》真的和過去太不一樣了,加上這樣性別倒錯的劇情,這次這部電影對我來說,已經足以稱為驚悚片。

但不難想像為什麼阿莫多瓦會喜歡這劇本,性別認同一直以來也都是這位導演關心的議題,《切膚慾謀》不禁讓人聯想到《壞教慾》最後帶給觀眾的震驚,一樣都是復仇,《壞教慾》讓男人變性演出電影以報復過去的仇人,《切膚慾謀》則是透過讓自己厭惡的人變性,而後復仇的心情竟變成一種移情,當報復的激烈情緒轉變成恣意流動的情慾時,怎麼會劇中所有角色看起來都這麼可憐?帶有"瘋狂"基因的兩兄弟一個外顯一個內斂,但都是浮沉於世間的可憐人,進而成為一部讓人心酸的悲劇阿。

我尤其喜歡一開始主角家中的陳設。正在幫女主角進行肌膚移植的醫生家中擺設的畫,畫中的主角也幾乎都正裸露著而且擁有光滑的肌膚,這和醫生所研發吹彈可破但蚊蟲竟然叮不進去的肌膚,有著巧妙的連結。醫生與這位可憐的女病人關係是如此的微妙卻又美麗,看似極不平衡的關係卻是蚊蟲都戳不破的穩定。這層不自然而且人工的薄膜既諷刺卻又可悲,但又穩穩地包住了醫生心裡被妻子背叛、女兒自殺的創傷,這是一場多麼讓人震驚的悲劇阿!而在女主角貝菈假裝拿潤滑劑卻槍殺了醫生時,就像是長期對立、保持平衡的極端終於有一方放棄,對兩邊來說沒有輸贏,只有解脫吧。

只是最後當貝菈回到老家,相較於當初離開時的又吸毒又狼狽得樣子,這次回來已經是一個"完美的女人"。我想,導演把這一點放在最後才呈現出幾秒實在是用心良苦....對老母親來說,除了自己失蹤已久的兒子回來之後居然變成女人之外,這個孩子已經完全戒掉毒癮,又是個身材姣好面容完美的美女。除卻這六年來的精神虐待,單純從對一個人的改造來看,這個孩子其實變得更完美了。阿莫多瓦這次再度企圖突破性別的界限,貝菈要如何拿著女孩子的身體去見自己母親?母親又要如何看自己這個從兒子變成女兒的孩子呢?

切膚慾謀》真的是一部非常有趣的電影,我自己覺得雖然沒有過去幾部電影精彩,但是這次阿莫多瓦算是換了一種角度來討論自己過去一直在討論的議題。這次的阿莫多瓦把過去驚愕之餘溫暖的感覺緊緊地壓到了最後幾秒鐘,導致整部電影一直看到最後都像是一場驚悚片,但仔細想想,最後老母親訝異地看著貝菈時,那才是最畫龍點睛的地方!也許那幾秒鐘的痛徹心扉沒有辦法蔓延開來,但只要願意再度去回想,最後那幾秒真的太漂亮!捨不得去想像接下來會是甚麼情景阿。

總的來說,《切膚慾謀》雖然是一部改編小說的電影,但在阿莫多瓦的鏡頭底下卻如此的讓人驚訝。我不清楚到底原著呈現出甚麼樣的感覺,但阿莫多瓦的確讓它變成了自己的作品!尤其是安東迪奧班德拉斯從好萊塢回歸到阿莫多瓦底下,蒙面俠蘇洛居然變得如此深沉,不愧是阿莫多瓦阿。但我總覺得女主角跟潘妮洛普克魯茲長得好像,這是巧合嗎?哈哈,這部電影當然在最近聖誕節和跨年檔期可能不會有甚麼好票房,但是看過後不會失望,我相信還是會有人因此著迷於阿莫多瓦的。

本期焦點-【v.324】 2011/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