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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阜陽六百里》人生為了回家,終究離開家


導演說,阜陽只是家鄉的符號代表。這句話自己聽了很有感覺,因為對觀眾來說,每個人心目中描繪的家鄉各自不同,但想必都有類似的輪廓。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到阜陽六百里》才莫名地讓在台灣的自己,也有種親切,又勾起了鄉愁。

一如電影的宣傳詞「人生為了回家,終究離開家。」人要離開多久,要離開多遠,才會開始想念?或是因為離開太久,於是連回家這件事都顯得膽怯?電影改編自中國大陸真實發生的新聞事件,看似平淡無奇,但觀影完畢後卻默默地勾起了思念家鄉的心情。

看《到阜陽六百里》,是初夏的事情了,這部片剛好入圍台北電影節為鼓勵新銳導演而設的「國際青年導演競賽」單元,雖然《到阜陽六百里》以大陸片身分入圍,但特別的地方是,包括導演鄧勇星在內,監製侯孝賢、剪接廖慶松、音效杜篤之、音樂深白色等,幾乎都是台灣出身的工作人員,也讓這部電影成為一部另類的兩岸合拍片。電影僅花了半個多月的拍攝期便完成,故事其實也相當簡單,更令人佩服的是,這部電影雖然講的是許多離鄉背井到都市發展的大陸人的故事,但是想要回家的心情,是無論身處何地的異鄉遊子都能共通的語言,完全不需要擔心會因此有隔閡感。

曹俐在廣州投資成衣工廠失利,無奈之下前往上海投靠朋友狗哥和九子,老家阜陽僅管相距僅隔六百里,但卻感覺好遙遠,在又黑又小的小房間裡,她和提供她住處的謝琴兩人相依為命,但說是相依為命倒也不太對,因為同樣都只為了在這大城市餬口飯吃,更好一點,還能湊和些錢寄回家給家人過日子。

狗哥看曹俐的能力絕對不只在卡拉OK洗碗打掃,於是找了九子在垃圾場找了輛破舊的廢棄公車重新改裝,請曹俐去兜售車票,一群想家的、不敢回家的、回不了家的婦女們,在春節前夕,開始籌錢,打包行李,聯絡家人,為的是能與他們相聚。不敢回家的,好說歹說也收拾起行囊,想看看那許久不見,從牙牙學語長大成能自己獨立的孩子,看看那許久沒碰見的家中長輩。

到阜陽六百里》的故事沒有太多曲折,整體重點並非全在主角曹俐身上,而是讓觀眾透過曹俐在上海的生活,看到這些離開家鄉的居民,他們想試圖從這茫茫人海,現實的激流中,試圖站穩腳步的姿態,有的人遭遇到困境就此一蹶不振,有的則仍堅持在大都會中,生活在底層社會全為了餬口飯吃。

電影的主要象徵是來自拼裝起來的大客車,因為在中國大陸,每逢過年過節,幾乎可看到全中國大陸的民眾動起來,動則上億的人口在公路、鐵路上移動,要是來不及趕上班車,可就回不了家,而都市生活大不易,有更多的人風光離開家鄉,卻在都市生活得舉步維艱,甚至到了最後無臉回家見江東父老,只希望留在家人心中的是離鄉時那亮麗光彩的模樣。

狗哥和九子拼裝起的客運勾起了離鄉遊子想回家的心情,透過便宜的車票錢和以「回饋同鄉」名義的班車,大家買下了一張張車票;該說這樣的行為說是詐騙嗎?其實也不算是,因為他們也都想要回家,而這樣一台騙來的拼裝車滿足了他們的夢想。

到阜陽六百里》呈現出片中每個角色的生存之道,她們的生活並未如此平順,讓人稍稍對角色產生了些許同情,就如一貧如洗的曹俐向大家拿了錢,但她自己卻沒跟著踏上返家的路,在她的眼中早已忘記家的模樣,或許對她來說也早已失去了家鄉,但是家仍在那裡,只是近鄉情怯;謝琴為了讓女兒有尊嚴地活,含辛茹苦的她只得透過枕邊人的肉體尋求慰藉,她不希望女兒像自己一樣,當觀眾看著一位母親工作的姿態,令人感受到她的偉大。

電影的結束一如它的開始,就像僅是擷取出這段返家春節潮的其中段落,拼裝車載著返鄉的人們往家開去,車子漸行漸遠,乘客帶著各自的思緒,於是沉默無語,一如電影中這些努力工作的角色般,沒有氾濫的淚水,沒有崩潰的情緒,有的只是想家的心情;這並非傷悲或頹喪,鄧勇星導演將她們的情感收斂到各自的心底,透過《到阜陽六百里》平鋪直敘的將人生段落紀錄下來,留給觀眾的,是淡淡的惆悵與鄉愁。

P.S 台北電影節放映時,映後座談有名中國觀眾說,鄧勇星導演拍出的阜陽人沒有那麼道地,沒有家鄉的口音,講話也字正腔圓,或許是因為導演並不是大陸人的關係才無法忠實呈現。

導演說,阜陽只是家鄉的符號代表。這句話自己聽了很有感覺,因為對觀眾來說,每個人心目中描繪的家鄉各自不同,但想必都有類似的輪廓。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到阜陽六百里》才莫名地讓在台灣的自己,也有種親切,又勾起了鄉愁。

作者:Ruke 【下雨的城市】

本期焦點-【v.322】 2011/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