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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車神》:惆悵的替代人生


《落日車神》或許拍來節奏舒緩,觀片過程心情卻難平靜。影片始終醞釀著一股寧靜暴力,不知何時會爆炸、也不知終點會落在何處。無法預期故事發展,也就驚喜不斷。

看完《落日車神》,心情難掩激動,我好愛這部影片的分秒,儘管它的節奏不算明快、暴力場面令人坐立難安、愛情戲的部份又帶著過份強大地惆悵….。可是當我步出戲院,腦袋瓜止不住地不斷回想起影片的情節與畫面。

落日車神》敘述Ryan Gosling飾演的車手有著三種不同職業,平日是修車廠黑手、偶爾兼差當好萊塢電影大牌明星的替身演員,幫他們表演出神入化的翻車場面;還有一個身份則是「接應」人員,憑藉高超的駕車技術幫忙盜匪們從案發現場逃逸。車手是個孤單的人,不上班、不幫大明星耍帥、不跟警方玩躲貓貓的時候,他總一個人默默地生活著。直到他認識隔壁鄰居Irene和她的兒子Benicio,生活才起了點變化。

車手在Irene和Benicio身上尋得從未有過的平淡幸福,可惜兩人愛情還未開花結果,Irene被關在牢裡的先生Standard已經服刑期滿返家。某日,車手瞧見Standard被兩名惡漢毆打成重傷,經他詢問後才知道Standard在牢裡欠了債(保護費),對方威脅Standard重操舊業搶劫一間當鋪,否則便要他和他的家人好看。

為了Irene和Benicio安全,車手決定出手幫忙,他跟黑道大頭協議:「我可以幫你們幹一票,事成後必須一筆勾消你們和Standard之間的恩怨。」沒有經過仔細考量的搶案,本就容易有變數。原先車手只為幫Standard解決一個麻煩,想不到最後卻把自己的性命都拿出來豪賭,一場搶案,會牽扯出怎樣的血腥…..。

我非常喜歡《落日車神》的角色設定,車手的三種職業裡,最令我感興趣的身份是「替身」。

他始終在幫人作嫁,在好萊塢的造夢世界裡,受傷玩命的是他,獲得影迷吶喊尖叫的光榮卻落在身價上億的明星身上;現實生活中,搶錢犯案的是盜匪,幕後幫忙接應賺點餘頭花用 的關鍵角色是他;而在愛情世界呢?車手也當不上「主角」,Irene先生在獄中蹲苦牢的時候,他的出現填補了Irene和Benicio對丈夫、情人、父親的需求,他帶給這對母子短暫的安全感與滿足,可當丈夫返家,車手又得馬上退位,再次化身幕後的影子,默默守護著他深愛的人。

好悲情的設定啊,花那麼大的力氣去愛一個人,卻只能屈就為沒有名分的替代品。
銀幕上,導演用了許多篇幅在捕捉Ryan Gosling的神情,他的安靜與微笑,有著純粹、心無旁騖、了然於胸的專注力量。

專注是車手的性格特點:恐怖又強大。因為專注,所以他才能有最完美的翻車特技演出、才能在高速追逐的情況下仍能保持冷靜,瞬間擺脫或設計陷阱路障反擊敵方;也因為專注,讓他愛上了人或物,就決心要做到最好,一如他對車子性能的瞭如指掌、一如他對路況的清晰反應、也一如他對Irene的不變真心。

丹麥導演Nicolas Winding Refn大器又思緒清晰的節奏掌握,讓我大感驚艷。我沒看過導演之前的作品(金馬影展曾經介紹過這名導演),看完《落日車神》後,真想找導演之前的影片來瞧瞧。

落日車神》一開場的警匪追逐戲,便快速勾勒出車手的鮮明形象,他的處變不驚、他的隨機應變,在在讓人印象深刻;之後,車手和Irene的幾場互動也能有效捕捉兩人對彼此的好感與取暖的渴望。

有一場戲,我以為是電影的魔幻時刻,因為這場戲讓我對《落日車神》的喜愛升到最高點。劇中,車手和Irene和一名黑道殺手同搭一台電梯。車手先是瞄見殺手衣服底下的槍托,他默不作聲,伺機而動。原以為車手會先發制人,然後帶著Irene逃亡,可是導演卻讓車手轉身吻了Irene。電梯內的燈火霎時暗下,光束聚焦在他倆擁吻的身影上,如夢似幻,愛情的虛幻與美好,就這樣被刻印在銀幕上;當燈光恢復正常,當現實再次襲來,車手與殺手馬上出手攻擊對方,扭打、重擊、到後來車手止不住衝動地不斷用腳猛踹殺 手的頭顱,直到對方頭顱爆裂為止。

這場戲之所以讓我驚駭卻又動容萬分,在於導演將「甜蜜」與「暴力」做了完美的連結。

正因車手對 Irene的愛如此強大,才讓他用最驚人的暴力去攻擊任何可能傷害Irene的陌生人(也讓觀眾再次見識到車手專注力的恐怖!);諷刺的是,Irene眼 見此番血腥景象,她的神情不是感激而是恐懼。那一刻,Irene明白她在丈夫身上無力擁有的平淡幸福,在車手身上也難得到。電梯燈光的變換,說明美夢易碎,也道盡現實的殘酷。所謂的Happy Ending,向來難以在現實生存啊。

落日車神》或許拍來節奏舒緩,觀片過程心情卻難平靜。影片始終醞釀著一股寧靜暴力,不知何時會爆炸、也不知終點會落在何處。無法預期故事發展,也就驚喜不斷。

我也喜歡《落日車神》的配樂、喜歡節拍與畫面的巧妙結合、喜歡Nicolas Winding Refn出神入化的說故事技巧、喜歡大都會的夜景,光彩燦爛卻又黑暗神祕、喜歡Carey Mulligan賦予角色脆弱與堅毅並置的氣質。

我更喜歡飾演車手的Ryan Gosling,我已經講過N次了,這位演員不紅真是天理難容啊!冷靜與暴力、溫柔與狂野、單純與細膩….看似相互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竟都能同時成立。如果Ryan Gosling在《落日車神》中的演出「又」再次被奧斯卡評審給忽略,我應該會失望不已吧!

落日車神》沒有太多讓人腎上腺素激增的飆車動作場面,它的情調跟阿湯哥演出的《落日殺神》有點相似,偏向劇情片而非動作片。若你/妳剛巧也喜歡《落日殺神》、喜歡Ryan Gosling和Carey Mulligan、或曾在金馬影展看過並且欣賞Nicolas Winding Refn導演作品的朋友們,《落日車神》在此用力推薦了。

週五夜晚觀賞影片,全場戲院僅有六位觀眾(包括我),票房顯然不甚出色,對《落日車神》有興趣的朋友最好儘早去戲院捧場,片子大概不會在院線撐太久吧!

作者:hatsocks 【香功堂-3618!!】

本期焦點-【v.311】 2011/0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