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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女時代:青春祭


『用我的美好思念 和你的過去相逢 在下一個時間』,這是音樂人雷光夏在「我的80年代」寫過的歌詞,曾幾何時,青春的回憶列車已經駛抵90年代了。



商業電影的必要前提包含了:了解市場特性,設定觀眾族群,創造共鳴。陳玉珊主導的《我的少女時代》,在創意設定上,除了微醺的90年代鄉愁,更多的是對校園電影的致敬與顛覆,也因為她在戲劇重點的拿捏上,精準掌握住幾個必要元素,節奏處理又有行雲流水的快意,娛樂性極濃。

首先,醜的必要。

主角林真心(宋芸樺)是一個平凡至極的高中女生。不,不只是平凡,很多時候是蓬頭垢面的邋遢,直接明白地說:她不是校花,而是壁花。校花,高高在上,走過,必然吸睛;壁花,則是隨處可見,走過,渾然不覺。選擇壁花做主角,未必是冒險,反而可以創造更多「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的迴響。畢竟,校花只有一人,壁花到處皆是,因此,對號入座的空間大了,感同身受的共鳴就更容易積累了。



裝美,不難,都是長髮飄飄,都要柔焦特寫,還要脫塵不俗,同質性太高,新鮮度太低;扮醜,要有勇氣(克服明星障礙),還要有力氣(不再拘泥偶像包袱,因而得能生龍活虎),宋芸樺得到這個劇本,算是她福氣,但是她的豪邁演出,也說明了她的星光燦爛,一點都不是運氣。

畢竟,周星馳的美女搞怪,只想搏君一粲,《我的少女時代》的林真心從掃把頭、眼睛鼻子和嘴吧都揪在一起的醜臉、外八字的誇張肢體,到不時滑落的大框眼鏡,這種從造型到的糗與拙,原本就具備了討喜能量,關鍵在於演員能夠放得多開,宋芸樺的豪放表演,讓她得以耍脫偶像的花瓶框架,掙得一位演員的尊嚴。



至於林真心第一次約會時的「熟女」裝扮,「俗」到極點(讓人爆笑),卻也「真」到極點(讓人同情),編導的策略,成功將全片基調,從校園的青春鬧劇,轉換到赤子情深的青春祈願了。

其次,改造的必要。

王大陸飾演的徐太宇是耍酷小霸王,逞兇鬥狠,讓他耀武揚威做糾察隊長,確有顛覆體制的「幽默」,也提供了「教育目的」的省思空間,最重要的是讓不愛讀書的人都能重拾書本,甚至拚進前十名,壞小子的蛻變,固然是老梗了,卻始終符合人心期待,能夠有效產生感動能量,但是《我的少女時代》不忘再安排兩段向下沉淪的扯力:幫派尋仇是他難以迴避的宿命,卻因沾上愛情的香氣,得著了反彈的動力;訓導主任的偏見與挑釁,同樣也要得力於友情的背書,才有了一吐冤屈的活力。

徐太宇的改造與蛻變是個「神話」,只因裹著厚厚糖衣,入口即可甜味。



第三,偶像的必要。

陳玉珊的偶像計畫,兵分兩路,一則紅塵,一則天際,都有精算。

紅塵偶像泛指的就是校園中的風雲人物,男的歐陽非凡(李玉璽飾演)與女的陶敏敏(簡廷芮飾演),其實都是刻板印象的複製重生,缺一就沒趣,但是他們的關鍵功能卻在於提供一個夢幻煙霧,那是人云亦云的青春衝動,當下或許有血衝腦門的囈語,卻未必是內心的真正吶喊。陳玉珊只給了他們流言飛絮的幻影,沒有多往內心深處挖掘,因為唯有如此,才真的能夠帶出兩位魯蛇主角「愛在心裡口難說」的曖昧心情。

天際偶像,交給劉德華,但是也少不了「劉的華」,劉德華代表「mission impossible」,劉的華代表kuso,兩人皆是台灣孩子1990年代的共同記憶。陳玉珊最犀利的一著當然就是真的請出了劉德華客串。就算只有一場戲,只要真的現身了,「mission completed」,格局和意義截然不同。製片人能夠把這個遠在天涯的夢想拉回到咫尺人間,就為電影強化了超級震波。



第四,trivia的必要。

Trivia tiny little things指的就是雞毛蒜皮小事,青春男女誰不是終日糾纏著一堆碎碎閒事?因此大驚小怪,因此大呼小叫,來得快,卻也去得快。陳玉珊揀拾了多數人都曾遇過的「幸運信」(沒能在限期內把幸運信轉寄出去,就會有噩運降臨)經歷,發展成牽動劇情的紅線:你選中的人,就是你想報復的人,因此會有情緒反應,卻也因此可以窺見人心貴賤,更可以落實相關角色的德性嘴臉。

小小一封信就這樣拉拉雜雜扯出無窮盡的是非恩怨,這說明了陳玉珊很會掰,天下的說書人,都要有口沫橫飛,小題大作的本事,乍看老梗的「幸運信」,能夠舞得如此虎虎生風,坦白說,真是本事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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