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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人妻:撈錢的藝術


創造話題讓觀眾心甘情願掏錢買票進戲院,是門大學問,不論是一次撈足,或者細水長流,重要的是最終帶給了觀眾什麼?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是一部全力鑽取觀眾荷包的作品,話題不少,票房不錯,格調不高,遺憾也不少。

要讓觀眾心甘情願掏錢買票進戲院,或者讓廠商迫不及待捧著銀子上廣告,絕對是電影行銷學上最難修的一堂課;花了錢,又能喜逐顏開,滿心歡喜地離開戲院,則是電影創作學上更難修的一堂課了。

前者,《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高奏凱歌;後者,《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就算被罵得滿頭包,卻也未必在意。

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與觀眾打的期約關係是:電視劇沒講完的劇情,刻意留下的懸疑巴尾,留待電影中告訴你,光是這一前提就能在台北市創下五千萬票房(全台破億),只證明了《犀利人妻》電視劇的劇情確實牽動著許多民眾的心(尤其是婆婆媽媽姐姐妹妹),未曾交代的懸念,才能吸引這些族群告別小螢幕,迎向包裝得更加甜美與光鮮的大銀幕。

摩登與柔焦是《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刻意挑揀的包裝紙,柔焦的軟調特性,讓全片散發著夢幻般的氣息;摩登的時尚連結,讓在都市紅塵中翻滾的時尚男女,都能沾上前衛的消費達人氣息。摩登與柔焦的組合正是傳統偶像劇的慣用公式,其實也是1970年代瓊瑤小說帶動風潮的三廳電影的愛用招式,《犀利人妻最終回》的賣座其實反應出一種陳腔濫調的「文藝復興」:一種明明已經過時,卻在舊酒釀新醅的策略運用上,掌握住讓人動心的小情小愛,挾著賣座紅威,儼然成為時髦主流。

然而,《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的大捷未必是電影人的喜事,反而有著更多的隱憂,因為,一部從頭到尾只顧著賺錢的電影(我能夠了解拍攝者開發財源,分擔投資風險的企圖心,卻難以理解何以如此失控?),只因為搶錢搶到走火入魔,削弱了戲劇骨肉,留下了極多的空虛與失落,難道,賺錢才是這部從電視走向電影的創作的終極思考嗎?

首先,《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有一半的內容,其實可有可無,悉數刪掉亦不至影響劇情,因為你看到的不是有血有肉的電影,而是花色繽紛的廣告大拼盤。偏愛置入行銷的《犀利人妻最終回》,舉凡食衣住行,無處不可有廣告置入,而且不忘特寫,不忘點名,所有的設計都強調「露出」,都足以讓置入廠商欣然「驗收」,電影對商品的忠誠,遠勝過對觀眾的期約,渾然忘卻了嚴重失衡的廣告比例,無所不在的商品販賣,其實是在唬弄觀眾。

其次,忙著穿梭在商品中的演員成了推銷員,不論是傷情或歡情的心情,都只是披上了華麗卻又膚淺的外衣,看不到靈魂(對溫暖與陪伴的渴望),亦看不見內心(對婚姻與幸福的焦慮),一切都停留在表象上,都只是浮光掠影的拼貼,因此,有如蝴蝶飛過,擺足了pose,一陣眼花撩亂後,卻獨缺值得回味咀嚼的細節,少了刻骨銘心的共鳴,只剩下廉價的糖衣。

隋棠的美麗,在謝安真纖細的腰身,始終甜美微笑,偶而迷糊的個性中,依舊有著動人的神采,電影試圖透過林盈臻(大元)飾演的情傷女孩胡柔依身上來做比對,卻也充份印証了編導在敘事上的空洞乏力,編導或許希望將胡柔依塑造成會主動向客人獻身的花癡,成為攻城掠地的入侵者,面對挑戰的謝安真,或許就在必需挺身而出捍衛自己的「領土」,才能在即將失去之際,更加體會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問題在於除了拚酒與發酒瘋之外,兩個世代的女人競比,有任何更核心的愛情與幸福論述嗎?

電影版中的溫昇豪,或許一心一意想要再追回前妻謝安真,他能夠著力的點則是靠自家女兒的協力,但是當初引爆婚變的小三朱芯儀,卻也帶回了兒子Oliver來認父,或許是意外的突襲,讓瑞凡不知所措,只能像南韓電影《春逝》一樣,透過變焦鏡頭,悵然送別昔日的情人,卻也送走了自己的骨肉。女兒原本是他想要挽回舊情的靠山,兒子卻是他看見自己無能的實例,編導或許想藉此突顯負心男人除了懊惱贖罪之外,別無他法可彌補的愧咎,卻也更加撕裂男人不負責任,也無法負責的薄倖與無情,反而更喪失了對角色的同情與憐憫。

電影的柔焦鏡頭,不只是視覺上的軟調,同時亦鈍化了當代男女追求生活獨立、情慾自主的主張,過甜的糖衣包裝,一味到底,再無其他芳澤餘韻,《犀利人妻最終回:幸福男.不難》如此終結,或許還讓人感歎越早落幕越好嘍。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362】 2012/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