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血尋梅》莫問人性何在
一個影評人不顧一切轉執導演筒,想說的、想承受的,可能會是件饒富意味之事,由影評人轉為導演職的翁子光,苦心熬出的《踏血尋梅》,正是一部港味十足的片子。
電影評論滿天下,一份專屬自己的見解和認知不在話下,沉浸電影看片看久了,爬梳人物故事等脈絡,自然有分外的敏銳與挑剔,但要是將這些鉅細靡遺,徹底實踐在影像當中,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又會是怎樣的新氣象?
一個影評人不顧一切轉執導演筒,想說的、想承受的,可能會是件饒富意味之事,由影評人轉為導演職的翁子光,苦心熬出的《踏血尋梅》,正是一部港味十足的片子,並非純粹迎合大眾口味的類型片,餵養的更不是多數人熱愛熟悉的那道光明,而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暗,一樁根基於香港的驚悚案件,給予大家獵奇、窺探之餘,後勁兇猛有力之處,在於這樁案件為何發生?何以致之?直指人性泯滅的問號,便是耐人尋味的開始。
幾近香港刑案史上最殘虐的謀殺之一,《踏血尋梅》論述少女佳梅之死,不是畫下生命的句點,而是一連串無止盡的問號,是誰殘忍殺害?為何而死?又為何會這麼做?一頭白髮的臧警探就此登場,欲還原的豈止是少女破碎的肉身,更是事件背後無解的零零總總,隨著逐步拼湊起的,既是刻苦的身世,更是社會冷調一隅,各懷不同故事的人們。
迥異於令人熟稔的兇殺懸疑片,得的是讓觀眾爽快萬分的鐵證如山,和恍然大悟的殺人兇手,《踏血尋梅》片卻是兩縷孤單靈魂,刺得椎心入骨的空虛寂寞,藉由類型片的巧思佈局,導入人心的陰暗角落,乍看為延續香港奇案片風貌,實是探究現代生活意義,難以佔有一席之地、難以尋覓珍貴知己,卻能造就一見如故,甘願為對方犧牲奉獻而陌生的彼此,現實冷酷至極,倒也散發出一絲暖心的魔幻味兒。
打著一刀未剪導演版上映的《踏血尋梅》,是影迷觀賞一大福份,也是電影得以解構所在,故事分作四個章節進行:「尋梅」、「孤獨的人」、「踏血」、「看得見風景的房間」。受害者和行兇者,在開頭不久即開誠布公,所謂「尋梅」,是臧警探一心所追查的真相,是新聞媒體一昧追逐血腥味的來源,也是引人入勝的觀影標記;「孤獨的人」是內心難以深掘的提示,闡述王佳梅和丁子聰社會邊緣的際遇,在無愛的世界裡,以肉體交換片刻溫存,以毒品尋求片刻慰藉,為工作失去親情的臧警探,也無可厚非烙上孤單印記。
「踏血」是怵目驚心的審視,兩端萍水相逢似的惺惺相惜,一個錯步便是最無情的肢解論,人倫慘案於焉成形;「看得見風景的房間」則是在絕望中,試圖留住一點人性的吉光片羽,好比臧警探代王佳梅發父親短訊,事隔多年探訪王佳梅母親等,撫平人際疏離與創傷,可見一斑。
孤單、哀愁可視為《踏血尋梅》片符旨,若干大膽的性和腥,不免碰觸到香港移民社會的本質與現況,排擠、價值觀偏差接力上演,兇殺案本身駭人是其次,崩壞的城市與人性才是最聳動、最無能為力的地方,所幸《踏血尋梅》片不至於流於販賣腥羶色奇觀,在血光無以復加之時,適時照下一道救贖曙光,如同佳梅向子聰提及的聖經內容:「凡神所造的是好的,若感謝著領,就沒有一樣是可棄的。」以及臧警探深信「殺人的並非魔鬼,而且會悔過」的良善信仰,都試著印證即使是罪大惡極之人,也是有被理解的可能。
電影優異了得,除了能歸功於新演員春夏、白只表演技驚四座外,杜可風、廖慶松和杜篤之等眾大師傾力加持,都讓《踏》片在靜謐離奇的鏡頭與剪接下,賦予寫實般的衝擊力道;最終,希冀這一世代不為人知的一面,都能在瀕臨潰堤前,化出一條憂解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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