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聶隱娘》孤鳥與鏡
這是近來見過最「自然」的電影。所謂「自然」,是不像一般商業電影有濃厚的娛樂意圖,但也不像艱澀難懂的藝文電影,得要觀眾在符碼中找答案。電影之所以自然,是侯導的鏡頭下,用極為生活化的方式,戳破了一面擋在觀眾與電影之間的隔閡。
本文中對劇情的介紹與對情節的描繪,可能會影響您觀影的樂趣
自從《刺客聶隱娘》在坎城影展傳來捷報後,相關的話題討論就一直沒斷過,一直到了昨日的媒體試映,盛況空前,國賓大戲院後段的成都路排滿人龍,這樣熱鬧的景像久未見過。我學淺,以下不談評論,單純分享自己做為一個普通觀眾,對一部喜愛作品的想法與感受。
《刺客聶隱娘》的情節,改寫自唐人小說《聶隱娘》,刪修了原著中神秘的俠義形象,放入較多人情上的掙扎。主角聶隱娘幼時被道姑帶走,上山修業,之後奉師命回鄉,刺殺身握大權的藩主田季安,兩人本是兒時的青梅竹馬,卻因為田父的政治考量,而讓田季安與元家聯姻,兩人從此走上不同的道路。
「這是一個武功絕倫的女刺客,最後,卻無法殺人的故事。」這句話寫在《刺客聶隱娘》電影本事的開頭,用以破題。《刺客聶隱娘》的故事,由「青鸞舞鏡」的典故開展:青鸞之所以在鏡前悲舞致死,是因為不見同類的孤獨。
在劇中,聶隱娘亦是孤鳥,從她身奉師命返鄉,見家人的親情掙扎、再到尾段遇見磨鏡少年,重新發現世界的一份純真。整部電影,或許可以視為一個「刺客下山」的故事,下山入林的過程,是一場對「孤獨」的試煉。而相較原著中成為師命底下的傀儡,承受一生奉命行俠的宿命,電影尾段的歸返純真,則讓聶隱娘取回了掌握命運的權利。
看完《刺客聶隱娘》後,沒有以往觀賞大師電影的包袱,反倒心情相當愉快,這是近來見過最「自然」的電影。所謂「自然」,是不像一般商業電影有濃厚的娛樂意圖,但也不像艱澀難懂的藝文電影,得要觀眾在符碼中找答案。電影之所以自然,是侯孝賢導演的鏡頭下,用極為生活化的方式,戳破了一面擋在觀眾與電影之間的隔閡。
戲的味道被刷淡了,觀眾與電影中發生的故事,不再是看臺上與看臺下的關係,反而更像是一種身置其中的感受,那被刷淡的戲味,反而讓觀眾更能感受電影中的氣息,與在那上頭的一草一木、一牛一羊。
侯導的電影中,演員表演的步調力求平實自然,看不到過多的表演痕跡,反而多在簡單自然的生活節奏中,慢慢拉扯出故事的樣貌。聶隱娘步於山林、田季安與幼子嬉戲、磨鏡少年在村旁跟小童互動,看完電影,腦海中真正印象深刻的反而是這些段落。
如果要找一種方式形容,那這部電影所表現出的自然,就像呼吸一般。呼吸是不需要練習的,只需要對上頻率,一吸、一吐,一吸、一吐,從電影開始之後,慢慢地調整自己觀賞一部作品的呼吸頻率,看《刺客聶隱娘》,其實就如呼吸般簡單,而銀幕上的空氣,流動的是晚唐時期的中國氣息,不見刻意的古裝與台詞。反而在極為貼近真實的想像中,置身其中。
在晚唐的氣息中,一隻孤鳥遇上了鏡,也遇見了不用悲鳴的理由。
個人喜好:﹝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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