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摯愛》美麗而悲傷的動人隱喻
看完《烈火摯愛》電影,你首先無可避免地想到薩拉馬戈的話。在他離開以後,這一場暴力悲劇依舊仍在上演,沒有終止的可能。雙方面的仇恨(一來一往的殘殺)確實已經累積到近乎無可收拾的地步。
喬賽.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在一篇〈和加薩站在一起〉的文章裡寫道:「……巴勒斯坦人民在過去六十年來,持續遭受到以色列的暴力、羞辱、與蔑視對待,而這些暴行,卻沒有受過任何干預。對於以色列持續在實施的,針對苦難的巴勒斯坦人民那緩慢但有系統的種族滅絕,就讓群眾的聲音,在那裡吼出來,我必定會站在群眾當中,一起吶喊。然後讓那些聲音穿越歐洲,一路向東傳去,到達整個約旦河西岸的占領區。在他們的地方,日日夜夜忍受折磨的人們,他們所期盼於我們的無逾於此。讓這個聲音無止盡的響徹下去。」
看完《烈火摯愛》電影,你首先無可避免地想到薩拉馬戈的這段話。在他離開以後,這一場暴力悲劇依舊仍在上演,沒有終止的可能。雙方面的仇恨(一來一往的殘殺)確實已經累積到近乎無可收拾的地步。
而只要以色列繼續對巴勒斯坦的殘暴控制與消滅沒有停止,加薩走廊堆積的血肉屍骸只會更多,那些冤仇也將會無止盡擴大下去。你不明白的其實是,為何曾經被納粹施以種族滅絕手段的猶太人要以同樣的方法去對待其他民族呢?是否就像苦怕了的窮人一旦有錢或掌權就要興風作浪,不停地壓制、壓榨其他人來充滿自己的無可饜足之心?但那是多麼讓人空洞的靈魂敗壞風景啊,不是嗎?難道以色列人從不冷靜地思索這些?難道仇恨只能得到仇恨的回應是件很難理解的事嗎?他們難道真的沒有意識到以色列已經是納粹的變種了嗎?
你帶著熱淚無比喜歡《烈火摯愛》的兩個調度場面。一個是穿著披風、藍紅打扮(一如超人)的巴勒斯坦小孩拿著家鄉的石頭,對著區隔猶太與阿拉伯人的高牆,不斷敲啊敲的,終於敲出一個小洞,鏡頭在牆的另一邊正面近攝洞中的眼睛,從未在片中說話的他終於有了台詞,說著樹上有小樹的神祕話語──那真是美麗而悲傷的動人隱喻,把被困住、故鄉被奪走巴勒斯坦人心中的意願深刻地影像化了。
另一個則是巴勒斯坦人蘭德在車裡產子的一幕,醫院就在不遠處,但以色列人封鎖街道,於是她只能在似乎可灼傷人的猛烈日光下生產──那真是你所看過最悽慘、激烈而絕望的生產畫面了。尤其進行到西方女醫生克羅伊賣力抱著她剛剛接生嬰兒於街道上痛哭的場景,你更有種被從內部撕裂開來的滋味。克羅伊一直想要維持中立立場,但因為某個被以色列軍車碾死的孩子,以及蘭德的緣故(她的丈夫也被以色列判刑二十五年),終於無法制止自己倒向巴勒斯坦那邊。但難以寬恕自己的無能為力以及他人暴行的強烈憤恨,終於導引了她成為恐怖份子的協助者,然而這也親手毀壞、埋葬她難能可貴的異國友情──
絕望。以及啊更多的絕望。
電影文本盡可能保持在一個冷靜的視聽角度。但隨著情節的走向,便不難發現編導昂娜伊絲‧芭波‧拉法雷特 /Anais Barbeau-Lavalette的關懷傾向與心痛。她想要探討戰爭的涉入性。也就是說,他方之戰和遠處者的關連。在全球化的今時今日,根本沒有一灘渾水是單獨屬於某雙方的。任何一場戰爭與對立都將產生牽連甚廣的世界效應。沒有誰可以真正的置身事外。人與人在地球表面以各種方法連結。難以斷裂。傷痕是會擴散的。無邊無際的擴散下去。
這是一個無法獨善的年代。別人的毀滅也終將蔓延地成為自身的毀滅。被漠視、被逼到絕境的人,有理由不採行更激烈、恐怖的手段來回應這個矯情而殘酷、冷冽的世界嗎?有可能不這樣嗎?
於是,問題是,你想,問題是這樣的:究竟我們能忽視受難者到什麼地步?
作者:莫默
【最初,只剩下蜂蜜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