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艾德格》難於消化的人物傳記
對於不熟美國歷史的我來說,看《強‧艾德格》確是有點吃力,尤其電影要描繪Hoover一生,全片由零碎片段組合而成,要清楚理解劇情,掌握主脈絡,甚有難度。
Clint Eastwood是近年來自己比較鍾愛的一位導演。80歲高齡,電影作品一齣接一齣面世,從《擊情》(Million Dollar Baby)開始,「老馬」的火氣並沒有一刻收歛,最新作品《強‧艾德格》(J. Edgar)亦是如此。
《強‧艾德格》說的是FBI創辦人J. Edgar Hoover(Leonardo DiCaprio 飾)顯赫半世紀的傳奇故事。Hoover從24歲開始獲賞識,被委任為聯邦調查局局長,直至去世,歷任多位美國總統。他破案無數,一手創立 FBI,這是為世人熟知的一面。然而在神探面紗背後,那個被母親喚作Edgar的Hoover局長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的性格和私生活如何?這一切一切都有如漫天迷霧,令人摸不清,猜不透。《強‧艾德格》要展現的,就是神探人性化的一面
描寫FBI的領導人物,少不免會提及案件,但奇案在《強‧艾德格》中只屬配菜,人性和矛盾,才是電影主調。電影中提到案件若干,但對調查過程只是輕描淡寫的略略帶過,抱著看推理片或奇案片心態入場的觀眾,肯定會大失所望。Clint Eastwood面對 J‧艾德格這個在美國近代史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沒有刻意的神化,著力的追捧,相反他將重心放在人性的陰暗面上,以一些關於 Hoover疑幻似真的傳聞,如同性戀等,展現 Hoover 最人性化的面貌。鏡頭下,Hoover探長才華橫溢,面對任何人-即便是總統,也展現出無比的自信和壓倒性的氣勢。但在母親、秘書Helen Gandy(Naomi Watts飾)和好拍檔Clyde Tolson(Armie Hammer飾)面前,Hoover往往表現軟弱,衝天自信仿佛一下子消失殆盡。
在Clint Eastwood的鏡頭下,叱吒一時的Hoover探長是一位強位人前,弱於人後的「偽君子」。為了維護他口中所謂的正義,Hoover探長會不惜一切,不擇手段地達成目標。對外,他要面對時刻威脅美國社會的激進共產主義者和匪幫;對內,他要應付權傾朝野的總統、法官和政客。在一個爾虞我詐的政治社會環境下,Hoover的不擇手段,便看似是理所當然,合情合理,形成了扭曲社會造就扭曲人性的電影主旋律。Hoover性格上的缺憾展現了人性陰暗一面,他與戲中角色的互動則揭開了美國政壇虛偽的假面具,讓人認清政治黑暗。至於何謂正義, Clint Eastwood沒明說,但看著Hoover著了魔地狠批Martin Luther King叛逆顛覆國家,那你便知道,權力很多時會讓人迷失,甚至瘋狂,美國無疑是泱泱大國,但她的所作所為,是否都合乎正義?這又讓我想起今天富泰起來的中國。
老實說,對於不熟美國歷史的我來說,看《強‧艾德格》確是有點吃力,尤其電影要描繪Hoover一生,全片由零碎片段組合而成,要清楚理解劇情,掌握主脈絡,甚有難度。再說導演、編劇以今、昔平行推進的方式述說故事,涵蓋時間寬廣,人物事件繁多,那種只談重點的「蜻蜓點水」說故事方式,很容易令人失去焦距,難以掌握故事重點所在。再說,導演刻意將Hoover查辦的案件淡化,即使是最引人入勝的嬰孩綁架事件,鏡頭下也表現得平平無奇,追求娛樂性的觀眾,大發牢騷少不免,破口大罵的估計亦不會少。
不過,若你喜歡Clint Eastwood近年來的幾齣電影,習慣了他的步調,《強‧艾德格》仍有一定可觀性。此片儘管不算精品,但當中對矛盾人性的細膩描寫,算是相當出色。Hoover與助手Tolson的曖昧關係似有若無,電影對他們的親密不置可否,留下了大片空間給觀眾想像;Hoover 與母親,後者是前者的精神支柱,生命導師,後者則視前者為生命的延續,期望他出人頭地,卻不自覺地給予前者沉重壓力。
母親去世,Hoover 穿起裙子對鏡自賞,那既是性壓抑的釋放,也帶有對故人的思念,這段既愛且恨的描述,是神來之筆;Hoover才華橫溢,工作上時刻充滿信心,但面對女子,他會不知所措,口吃連連;為了營造威武高大形象,他刻意在辦公桌下加個木匣子,抬高自己;他內裡自卑,所以極注重外表,還經常批評別人的西服;他眷戀權位,因此時刻提防,還著意要秘書保存秘密檔案;他極力維護公義,但為了建立自己在普羅大眾心中的英雄形象,卻不惜編造故事,搶奪功勞......這個充滿缺憾的人,最終,卻成為很多美國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Leonardo DiCaprio表現只屬中規中矩。青年Hoover在他的演繹下很能表現那種「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神緒,但來到中、晚期,儘管有出神入化的化粧技術幫助,但感覺上他還是鋒芒太露,掩蓋不住一個30多歲的演員的銳氣,缺少了一個長期活於爾虞我詐環境中的人的那份老練狡詐。Naomi Watts 出場機會不多,但開場一幕,亦足以叫人眼一亮。Clyde Tolson外表俊秀,臉上脂粉厚重,表演略帶陰柔,與Leonardo DiCaprio的剛勁剛好形成強烈對比。
若從娛樂性評分,《強‧艾德格》肯定不合格,且得分極低。但在技法上,此片還是甚有睇頭。Clint Eastwood說故事的技巧還是十分高超,他對人性陰暗面和虛偽的政治生態的批判依舊狠準,火氣依然十足。若你一直愛看Clint Eastwood的電影,此片可說是不容錯過;若你對他的作品感受不深,又或只想看看戲輕鬆一下,在此奉勸閣下還是不要「以身試片」,以免貼錢買難受。
作者:鄒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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