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超能量:青春不悔
面對死亡,世人很難不瑟縮或猶疑,青春如果早早就被黑影籠罩,如何把憤怒轉化成能量呢?
愛爾蘭導演Ian Fitzgibbon執導的《愛情超能量》可與美國導演葛斯.范.桑(Gus Van Sant)的作品《最後一次初戀》對比來看,同樣都是2011年的作品,同樣書寫少年純情心緒,同樣是癌症患者的青春之歌,《最》片像詩,《愛》片像詠歎調。
《愛情超能量》的男主角是十五歲的Donald(由Thomas Brodie-Sangster飾演),青春正芳美,卻罹患了腦瘤,每天得去接受化療,頭髮早就掉光光,清秀可人的圓禿頭型,其實多添了幾分讓人愛憐之情。
電影給了他一個逃避與洩憤的空間,他有繪畫才情,他亦懂得把自己的憤怒與祈願,溶入畫作之中,其中之一是自己化身為救苦救難的超級英雄(那是少年漫畫的英雄崇拜),肌肉壯健,行動矯健,還能出生入死,所有現實生活中的遙遠夢想,全都在畫作與想像中找到落腳的土地,差別在於超級英雄亦有罩門,有一位猙獰的魔頭(死神的化身)一路在獵殺追逐他,正邪對抗的傳奇故事其實正是他與病魔抗爭的變奏曲。
Donald的畫作中比較有趣的角色是身材妖嬈的大奶妹,總是會以曖昧的語言和姿態誘惑著超級英雄,問他要不要享受魚水之歡,超級英雄雖然不發一語,總是匆匆轉身離去,但是蛇蠍誘惑,精準書寫著十五歲青春期少年的紅血騷動。亦即Donald的畫筆畫出了自己的恐懼與期待,可以告人的,不可告人的,都已用自己的手痕悄悄書寫完成,只待他人拾取與解讀了。
不過,用漫畫書寫心情的技法,只能說是貼近少年生活,寓言類比的心情暗示也不算大破新立,但是好歹讓電影在絶望的死亡陰影下,開啓了新視覺的新刺激,得到思索或體會少年情懷的進入門徑。
《愛情超能量》的救贖轉換奌在於Andy Serkis飾演的心理醫師Adrian King,他治不好Donald 的腦瘤,卻也不想強做解人,提供什麼癌症患者的心理療方,
聆聽與對話其實是最基本的策略,他選擇了「順其所好、投其所好」的切入法才是最有啓發力的專業策略,肯聆聽,才會對話,有對話,才有共鳴。
Donald 的問題不在青春叛逆,而是有無力留春住的憤怒,眼看著青春變色,坐視著青春夭折,不能與同齡同儕同歡共樂,別人都有明天,唯獨他沒有。既然死亡早早就逼近了門窗,電影開場時他走坐鐵軌中央,由著列車颳起的旋風撲面而過;電影中段,他走上高速公路上方的橫向陸橋欄杆,用平衡挑戰著命運,都是憤而去敲死神之門的挑釁,Adrian King如果諱言死亡,就打不進Donald 的心坎,他先是直接問Donald 血來模糊的跳樓死狀,是不是很噁心?既而分享私密,告訴Donald,他的愛妻已逝,他不是不懂至親遽逝的痛;再者,他又不露痕跡地告訴Donald:死神的希臘原文叫做Thanatos,讓Donald取得了知識高度,得能在同學炫耀「死亡學」,如此層層轉進的交心策略,完成了很專業的心理輔導工程。
「紅樓夢」裡最浪漫的章節之一無非就是賈寶玉的初識雲雨情,《愛情超能量》中,Donald的同學都忙著享受青春期的性愛探索,他只能用漫畫中的美女妖嬈與淫聲穢語,來附和潮流,甚至追問著同學初識雲雨情的滋味...理所當然,讓他無憾,就成了狐群狗黨最簡單的生命邏輯,他們的傻問行動,固然魯莽,卻另有三分義氣與稚氣,但是最後真的有機會觸碰時,Donald在愛與慾之間找到「尊重」與「珍惜」的註解,也就讓他得能告別血性,而在靈性的世界中得到青春無悔亦無憾的紓展,讓少年的「海誓」,有了再也難以忽視的重量與高度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