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殼機動隊》:押井守的大鯉魚(下)
《攻殼機動隊》一樣是關於信息、觀察與虛構的故事,只是發生的場域不同。電影版的蜜拉不時會看見廟堂與黑貓的幻覺,她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她隱隱察覺:那是在她記憶深處無比重要的畫面。
本文接續 「攻殼機動隊:押井守的大鯉魚(上)」
《攻殼機動隊》一樣是關於信息、觀察與虛構的故事,只是發生的場域不同。在1995年版,公安九課身處的都市是香港的模樣,無所不在的餐廳、舞廳、商店立牌包圍了街道,掩蓋了天地。每個活在都市的人,都得面對接踵而來的信息湧入眼簾,即便這些訊息只是他者強行填塞給自己的垃圾。
然而在2017年這個新版,都市立牌仍在,卻多了大量的浮空投影廣告、更科幻感、但也更巨大、更虛渺,因為包括飛天鯉魚在內的這些視覺物,無一是真實存在的。
有人稱之這種風格是致敬《銀翼殺手》(Blade Runner)亦或墨必斯的漫畫《接近人馬座》(Approche sur centauri),但我更相信,這是一次對押井守意象的再造。
電影版的蜜拉不時會看見廟堂與黑貓的幻覺,她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她隱隱察覺:那是在她記憶深處無比重要的畫面。
廟堂是這座科幻都市最違和的建築、黑貓則是這座水泥叢林近乎絕跡的生物(全片出現過的動物只有一條狗、一隻貓與幾顆水母),餘下的只有可見卻沒有生命的飛天鯉魚,以及無法定義自己是否為人類的無數機械軀殼。蜜拉困惑了。她是個人造人,當然清楚一切都只是信息,連生命認知也能被信息科技給再造。然而,若她的親眼所見遠比幻覺更顯虛構,猶如站街女郎臉龐的厚重花妝,她該相信哪一邊?
於是她開始明確知道了,醫生對她反覆教誨的那句話──「記憶並不能構成妳自己,行為才是。」的目的為何。醫生想要蜜拉捨棄記憶,實則想要叫她捨棄自我的觀察,全依他人的話語與幻見(Fantasy)疊合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角落,妳必須將飛天鯉魚當作活生生的生物,比記憶中的黑貓更活。
最終,蜜拉選擇了不相信。於是,她背對了飛天鯉魚穿越的那些高樓大廈,在陰暗的陋巷與貧民市集開始了她作為蜜拉也作為素子的追尋之旅。而2017年《攻殼機動隊》的核心命題──叔本華(Schopenhauer)所謂的意志與表象之分,也在此刻起飛。飛天鯉魚、草薙素子與押井守的身影,終於在銀幕的彼端之上彼此重疊、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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