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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連著兩季的威秀播映都有《馬克白》了，2018年也確實是倫敦很「馬克白」的一年，同一年度至少有四個製作在英國上演，英國國家劇院版由藝術總監魯弗斯諾理斯(Rufus Norris)親自執導，著名莎劇演員羅里金尼爾(Rory Kinnear)主演，加上安瑪莉達芙(Anne-Marie Duff)加盟馬克白夫人，都讓這個製作在開演前備受各界期待。


導演魯弗斯諾理斯此次將整齣戲的背景設置在明顯的部落氛圍中，三個女巫以部落女巫的裝束出現，非常黑暗的光源設計，配以荒野中不明的啼叫聲，鄧肯(Duncan)與馬克白(Macbeth)不再是高高在上奢華無比的國王，而更像是部落領袖一般在破舊的房子裡君臣同食同寢，軍民以垃圾桶為玩具，以鐵盒便當為宴飲食器，再再顯示這個「蘇格蘭」的蠻荒窮困。舞台的主布局以橫亙在旋轉區中央的拱橋為基本設計，輔以馬克白夫妻的破舊小屋，以及垂掛式的黑色垃圾袋為背景。服裝設計同樣以此為核心，除了國王身著比較亮眼整齊，但看起來也很突兀的紅色西裝外，其餘時刻的服飾都相當破舊，戰爭的盔甲更是以膠帶纏繞固定。


坦白說，這個舞台服裝設計單就美學來說，就非常醜……尤其當鄧肯身著紅西裝而馬克白夫人身著綠禮服同時站在台上的時候，真的很讓人懷疑導演的審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更重要的是，魯弗斯諾理斯的「部落」概念似乎無法與《馬克白》的劇本設定合乎邏輯地結合並說服觀眾，當導演一心一意要在舞台上呈現出部落式的戰亂、窮困、無政府、荒蕪時，卻忽略了《馬克白》劇本的核心概念是人性對至高權力的貪婪與不擇手段，當以「部落」來設計這齣戲時，觀眾似乎無時無刻都在被提醒著，這樣的首領位置是有什麼吸引人之處，值得殺人放火泯滅良心去爭奪的？當馬克白作為爵士時住的是破房子，作為國王時的國宴吃的是鐵便當，這其中權位的差距又在哪裡？


就事論事來說，若單論演技，羅里金尼爾的表演還是非常出色的，他的馬克白在上半場的掙扎與罪咎之間表現得尤其精彩，“sleep no more”那一整段的驚惶失措將整個角色拿捏在一個介於梟雄與懦夫之間的微妙平衡裡，多一分則顯得過分狠絕，少一分則顯得過分懦弱。羅里金尼爾與安瑪莉達芙之間的夫妻情感也營造得相當成功，從開局馬克白從戰場回歸後的擁吻、馬克白夫人既有力又不會過分霸道的勸進、一直到下半場從馬克白得知妻子死訊的“Tomorrow Tomorrow Tomorrow”，到懷抱妻子屍身的“out out brief candle”，這個版本的馬克白夫妻讓人能夠更多感受到彼此之間的互相信賴、依賴與沒有說出口的愛，也為馬克白的悲劇更增添了多一層的悲傷。

可以說，魯弗斯諾理斯對整齣戲的設置其實嚴重干擾了《馬克白》劇情的核心邏輯，讓這個角色所有的掙扎殘暴全部失去了理據，也讓演員優秀如羅里金尼爾與安瑪莉達芙只能很吃力地依靠個人演技與導演的干擾相抗衡，努力以表演本身去說服觀眾與買克白建立情感邏輯的連結，而其餘年輕配角就只能完全被浪潮席捲，所有的表演都因失去憑藉而味同嚼蠟。因此或許也就不用太意外，魯弗斯諾理斯因著這個製作惡評如潮而狼狽萬狀，已經睽違莎劇25年的魯弗斯可能已經不太熟悉該如何掌控莎士比亞的復排改編，2019年度開始魯弗斯的執導計畫就都以新劇本為主，或許回歸他比較擅長的領域會是比較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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