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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面與感人交織背後《動畫人生》給社會的啟示


《動畫人生》鉅細靡遺捕捉了從家庭、學校,更大至職場、整個社會,如何與歐文互動,互相協助,活出活潑快樂(animated)的人生,這也是《動畫人生》(Life, Animated)一語雙關之處。歐文活潑的人生歷程,不是只有迪士尼動畫而已。

電影、電視、新聞被認為是傳播社會議題、教育大眾的最佳途徑,近期入圍本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片《動畫人生》,便以平和正向的影像以及紀錄片主角歐文的演說,扭轉了大眾對自閉症光譜疾患的諸多誤解。

一般民眾對自閉症的認識已經隨網路、新聞與電影的快速流通,有顯著理解,越來越多的資訊協助大眾學習如何與之共處,例如2017年4月,長壽的兒童教育節目《芝麻街》首次介紹了第一個有自閉症光譜疾患的布偶茱莉亞(Julia),期望以節目中艾蒙、大鳥、奧斯卡與她相處的過程,教導其他孩童如何與自閉症光譜的朋友一起成長。



動畫人生》的紀錄片也極力幫助大眾,認識已屆成年的歐文,一位從3歲被診斷出自閉症,因為不擅言語、與一般人不同的行為,逐漸與社會出現隔閡,但他喜愛的迪士尼動畫與人物卻成為他心靈的窗口,搭起他與社會之間的橋樑。

拍攝《動畫人生》的紀錄片導演,是長期關注社會邊緣人物的非裔紀錄片導演羅傑洛斯威廉斯(Roger Ross Williams)第二部紀錄長片。導演2010年的首部紀錄短片為《普登斯的音樂》,曾一舉拿下第82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成影史上首位榮獲奧斯卡的非裔美籍導演。

羅傑洛斯威廉斯在穿插真實與迪士尼虛擬故事90多分鐘裡,紀錄了被診斷患有自閉症的23歲青年歐文,正準備從一間學校畢業,邁入一般人都會面對的成長階段。他經由周遭的支持,開始學習脫離父母,搬離從小生長的家庭,打包他的日常用品,裝著一箱又一箱的迪士尼錄影帶,搬入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公寓。羅傑洛斯威廉斯專注且清楚呈現歐文雖有自閉症,在某些特質上展現與他人預期不同的行為,但在某些特質上,他也展現了其實跟你我並無二致,都面臨在畢業後準備踏入職場,也面臨與女友分手的痛苦。



在這些成長點滴中,雖然畫面中歐文說的不多,僅重覆「有點緊張、有點期待」,然而導演以迪士尼故事的片段,細膩勾勒歐文的視角,讓螢幕前的觀者如同歐文,透過動畫片段的結構,透過這扇窗,理解他當下的思緒。

琳瑯滿目的迪士尼動畫片段充斥每個紀錄片的畫面,無可否認,它們在歐文人生中占有舉足輕重的位置,但《動畫人生》並非歌功頌德這隻米老鼠帝國的偉大,在感人、充滿希望的影像紀錄裡,其實藏著更大的意圖。

來自父母愛的引導──期盼獨立VS.學會放手
紀錄片是根據歐文父親所著傳記《消失的男孩》改編。歐文的父母是經濟穩固的中產階級,受過良好教育,父親羅恩薩斯坎德(Ron Suskind)在華盛頓日報工作,是一位曾獲普立茲獎的政治記者,擁有名聲,他在電視台的一些案子結識導演羅傑洛斯威廉斯,促成紀錄片的拍攝。

歐文父母在歐文3歲時發現異狀,觀察到他走路顛頗,失去語言,以前會的單字不見,冒出口的成了「胡言亂語」(gibberish),一般的小兒科醫生無法協助,他們尋求專家,結果診斷歐文有「廣泛性發展障礙」,才知道他是自閉症光譜中的患者。可想而知,他們歷經的沮喪與挫折無比巨大,然而他們良好的社經地位,以及懂得向外求助、找尋幫助歐文資源的能力,讓他們得以引導歐文順利成長。

歐文身旁時常有著穩固強大的「團隊」,撐起他的成長空間,也讓父母角色減輕重擔。對於歐文適應社會之路,父母了解無法永遠陪歐文開疆闢土,他們學會適時「收」與「放」,他們有賴社工、輔導員、學校老師一起,從旁給予建議與指導。而在各種歐文的關鍵時刻,與面臨困難時,平時一起的助人工作者,也會及時參與開會,這些往往比父母單打獨鬥來的重要。厲害的是,父親羅恩還曾在百老匯後台趁機遞紙條,讓歐文最喜愛的幕後配音員、為賈方配音的明星喬納森弗里曼能與歐文結識,成為「超級好朋友」。



來自社會與職場──接納需要化為實際行動支持
在《消失的男孩》書中,歐文對未來懷抱的夢想是成為迪士尼手繪動畫師,然而歐文還是和現實妥協,最後他經社工與職場雇主共同協助,投入到電影院的工作,電影院雇主在面試時了解歐文的工作能力,視他的所長分配他所能做的。在歐文身邊,無論職場或他成長過程、到他自己所住的小公寓,每一個環節總是有龐大的醫療、社區的社會福利體系在一旁支撐,彼此環環相扣,家庭、學校、社區到職場,彷彿是一個歐文賴以生存的完整生態圈,這也正是社會可以對歐文最實際的接納,創造與調整歐文可以融入的一種共處環境。

現實社會上,讓自閉症光譜的人真正有效融入社會之中,讓他們在社會享有生而為人的一切基本需要,有工作、有居住的地方、有親密的交友,甚至婚姻,需要社會有共識的建立完整且「專業」的支持系統容納(學校、社區到職場,都是需要符合服務人數比的專業助人工作者長期投入,與之工作、協助其生活,非是郵差兼任或學校老師兼任可湊數),接納他們是社會的一分子。

假如社會空口談接納,卻沒有意識到必須架構「專業」的支持系統,一切的重擔與責任就全落在家屬身上。歐文的親兄弟──華特便沉重講述了一種未來。當他們的父母過世,照顧的責任會落在他一人。以後,他可能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如果社會支持不夠,他究竟能不能負擔歐文?歐文又會何去何從?

追尋自己的意義──迪士尼動畫中原型故事的啟發
動畫人生》另一個扭轉大眾對自閉症光譜疾患誤解上,對自閉症改觀,是看見歐文運用他熱愛的迪士尼動畫與角色,創作出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故事。歐文的故事帶他找到了存在的意義,同時也發現與意義一體兩面的責任。他是配角守護者,也是他自己人生的守護者,他有責任與義務保衛他的世界。



社會習慣視自閉症光譜疾患與障礙者無能力,也將他們視為無法負擔責任的人,避諱去討論權力/責任的拿捏,用保護為名。在歐文的人生裡,我們看到父母與週遭團隊適度放手,讓他發揮潛能,也拿他擁有自己的責任。

歐文必須為自己所做的行為負責,例如歐文對女友艾蜜莉緊迫盯人,體驗到愛情的失敗。歐文經週遭支持學會承擔失敗的責任,如果他因為這次失敗的痛苦得到教訓,他才會了解對待艾蜜莉的方式必須改變。

在歐文的生命中,動畫(animated)幫助歐文踏出融入社會的第一步,緊接著的第二步,事實上是歐文靠著家人努力的引導,並放手讓歐文長成獨立個體,然後社會的接納,才找到屬於他希望的亮光。

動畫人生》鉅細靡遺捕捉了從一個家庭、學校,更大至職場、整個社會,如何與歐文互動,互相協助,活出活潑快樂(animated)的人生,這也是《動畫人生》(Life, Animated)一語雙關之處,力盡一切描繪卻不煽情,讓更多人看見歐文活潑的動畫人生歷程,不是只有迪士尼動畫而已。

作者:Angela

本期焦點-【v.597】 2017/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