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俱樂部》罪人?聖人?不寒而慄的暗黑集中營
常說宗教教人為善,但是人性真正的黑暗,實則是透過宗教行為呈現的。來自智利的Pablo Larraín,利用長鏡一鏡到底、廣角模焦、黃色小屋與虐殺行動,大膽挑戰敏感禁忌的宗教黑幕。《贖罪俱樂部》沒有歡笑,只有夢魘隨行。
1976年出生於智利聖地牙哥的Pablo Larraín,繼2012年探討智利媒體渲染和政府權力的《NO》之後,第五部劇情長片《贖罪俱樂部》目光對準天主教會貶謫教士的祕密住所,大膽挑戰敏感禁忌的宗教黑幕,對表面聖潔,實則偽善的教會提出辛辣的諷刺與批評。
來自教會總部的神父和看似瘋癲酒醉的青年,掀翻四位老耆與一位修女的平凡日子,令人坐立難安的黑暗過往一觸即發,內心的隱晦即將分崩離析。導演Pablo Larraín優美的運鏡與硬底子演員間的張力,使《贖罪俱樂部》榮獲第65屆柏林影展評審團大獎銀熊獎之殊榮。
故事講述位於智利海濱的二層樓黃色小屋,摩妮卡修女將四位灰髮蒼蒼的老教士們打理得妥妥貼貼。他們一起進食、唱歌、禱告,賽狗則是他們追求一點世俗刺激的小確幸。但唯一令他們困擾的,則是不請自來的頹廢青年桑多卡,在屋外嚷嚷指責童年時期遭神父性侵的不滿。
來自教會總部的帥氣調查員賈西亞神父(Marcelo Alonzo飾),象徵天主教會,訪談四位貶謫教士與摩妮卡修女 (Antonia Zegers飾,將表裏不一的人格反差詮釋得絲絲入扣),導演以短鏡頭聚焦表情特寫,角色們的上半身占據畫面近三分之一,具有紀錄片的風格。
而室內背景運用廣角鏡頭模焦,幾近扭曲傢俱裝飾,也象徵角色們內心的糾結與掙扎。海濱小鎮風景優美,外景卻常以色調霧氣迷濛,呼氣冷冽的長鏡頭一鏡到底,宛如恐怖片的夢魘般,揮之不去。
貶謫教士執行虐殺行動的當晚,月黑風高,小鎮街道透露出一絲冷冽的綠光。而角色們使用的手段,顯露出人性的邪惡:麵包混合碎玻璃,以斧擊首、以塑膠袋套頭窒息,顯出奸詐、冷血殘暴及無情無義。而虐殺人類最忠誠的朋友,也代表了俱樂部裡良知的徹底抹滅。本片對天主教教會極盡諷刺之能事,調查貶謫教士們的賈西亞神父只求四位罪人認錯道歉,對於他們的過往與動機毫不關心;看似慈愛的摩妮卡修女更極力掩飾青年桑多卡的存在,策劃虐殺行動,嫁禍於人。
她威脅賈西亞神父,若關閉贖罪之家,則不惜爆料媒體,揭露教會大醜聞。就如同現今發生大大小小的宗教醜聞,教會最能裝瘋賣傻,把犯罪者視同中古時期的痲瘋病患,排擠至人煙稀少的天涯海角,高壓抑制內部風暴,犧牲少數後弭平信眾之疑慮,不願讓一粒粒的老鼠屎攤撒在眾目睽睽下,接受輿論檢視。
四位曾經觸犯性侵、貪腐、詐欺、怠惰的教士們,昔為聖人,現為罪人,也是無援的受害者,他們聲稱奉獻一生熱誠於教會,餘生卻落得屈居於狹窄偏僻的黃色監獄。而黃色在歐洲近代罪犯史之隱喻象徵,更是納粹黨人於大戰期間辨識猶太人(配戴黃色大衛星徽章)的重要符徵。室內令人嗆鼻而疲倦的黃色小屋,儼然成為贖罪/虐殺俱樂部會員們的終生集中營。
當象徵聖人與懲戒者的賈西亞神父判定俱樂部成員必須接受青年桑多卡,入住黃色小屋時(集中營)時,這是高層的誤判還是有意?桑多卡雖然免於流浪,但是面對性侵的陰影,他能揮之而去,安然入睡,與俱樂部成員和平共處嗎?原本只想安度餘年的罪人們,他們能拒絕小鮮肉的誘惑,掩飾心中的心虛,坦然面對他們心目中的作亂份子嗎?麻煩製造者是二度受害者,抑或是調查者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我們常說宗教教義使人扭曲,但是人性真正的黑暗,實則是透過宗教行為呈現。人們總是說驅惡行善,是宗教教導人們的準則,但是我們真正要留心的,則是打著宗教旗幟的偽善者,因為偽善者穿梭在歌頌善行至上的人類社會,較為容易生存,再藉機不擇手段達到目的。老鼠會集資並壯大自身資產的的模式,古今中外屢見不鮮,號稱殲滅敵方可上極樂世界享用處女,商人政客百姓搶著消弭遺臭萬年的贖罪券,將蓋棺難以論定的活人吹捧為師公上人……宗教團體透過階級制度建立的思想封建帝國,這才是真正不寒而慄的暗黑驚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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