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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的毀滅邊緣─《罪愛妳》多莉絲朵利越洋專訪


持續創作超過20餘年、受到影評盛讚「找回了德國的拍片方向」的多莉絲,將會如何描寫這則「因為愛而走向毀滅」的真實故事?開眼e週報刊出與導演越洋連線專訪,且來聽聽由多莉絲朵利親自評註的罪愛摯情。

去年,德國暢銷50萬冊,獲得「克萊斯特文學獎」,售出32國版權的的小說【罪行】在台灣出版發行,11個不同樣貌的人性難題,11則不得不犯下的罪行,引起讀者廣大迴響。


2008年,德國導演多莉絲朵利帶來《當櫻花盛開》,描述德國鄉村裡,老年喪偶的魯迪,遠赴異國為妻子圓夢。在陌生東京,迎接了自己全新而短暫、如櫻花般參爛的遲暮人生。上映後獲得一致好評,細膩溫暖的真實鏡像,令觀眾紛紛動容落淚,讓人回味小津安二郎《東京物語》的無限低迴。

本週,多莉絲朵利改編【罪行】其一篇章,電影《罪愛妳》在台上映,由《香水》出品公司隆重推出。持續創作超過20餘年、受到影評盛讚「找回了德國的拍片方向」的多莉絲,將會如何描寫這則「因為愛而走向毀滅」的真實故事?以下開眼e週報刊出與導演越洋連線專訪,且來聽聽由多莉絲朵利親自評註的罪愛摯情。

-台北/慕尼黑 7月10日 電話連線專訪

1.妳的新片《罪愛妳》改編自暢銷全球三十多國的小說【罪行】(Crime),小說裡共有十一個故事,為何獨挑「幸運」(Bliss)這篇來改編?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或個人生活經歷,促成妳選擇這個故事?另外,有打算拍小說裡其他的故事嗎?


Doris:【罪行】的原著作者費迪南‧馮‧席拉赫(Ferdinand de Schirach)是非常有名的德國作家,他本身也是個律師,因此小說風格是以比較傾向偵察式的寫法來進行,故事雖然精采,卻獨缺對人性、心理的描寫與著墨。我在看過【罪行】小說後,和多數的人不一樣,我特別喜歡其中的「幸運」(Bliss)這一篇。我覺得以影像來描繪男女主角的故事,以及他們之間的愛情,將會是十分有趣的。我想每個人都曾經歷過或多或少的荒唐歲月,也都有過被愛包圍、被愛呵護的感動,我於是將這種感動寫在《罪愛妳》電影劇本裡,坦白說,我比較喜歡自己寫的劇本(笑)。因為我已經拍到最好的了,我想我不會再拍【罪行】裡其他的故事了。

2.【罪行】書中對於男女主角認識的部分著墨不多,但電影《罪愛妳》卻反倒加強了兩人交往、甜蜜的戀愛過程,為什麼會這樣設計?片中的某些細節,例如將楓糖土司當成牛排品嚐的有趣安排,是來自妳個人的經驗嗎?

Doris:哈!或許很多人會對「兩人合吃楓糖土司」的戲感覺很浪漫,但其實那是我所設計的一個趣味點。事實上,如你所知的,男女主角在當時是窮到不可能吃牛排的,而用刀叉來合吃一片麵包,因為感情的加溫、卻像是在吃鮮嫩多汁的牛排似的,我覺得這樣的設計很有趣,我也很滿意。人生在回顧以往時,我們未必曾經歷過什麼大事,卻可能難忘曾經擁有過的微小甜蜜。我覺得這樣描述,更能凸顯出電影《罪愛妳》裡那種人生曾甘苦與共的感動經驗。

3.電影《罪愛妳》拍攝過程中,妳與兩位演員有什麼有趣的互動?

Doris:女主角艾芭羅爾瓦雀(Alba Rohrwacher)在義大利是個非常有名、傑出的女星,但《罪愛妳》卻是她第一部演出的德國電影。艾芭年輕美麗,又是第一次到馬其頓、柏林拍攝電影,人處在異鄉她有很特殊的體會,那就是我要的感覺。在《罪愛妳》拍攝中,我就很享受於跟她一起去發現、感受「伊莉娜」這個角色的過程,那對我而言,真是個極美好的經驗。


4.新作《罪愛妳》與妳的前作《當櫻花盛開》裡的主角,都同樣面臨失去親人的痛苦,但在面對痛苦的方式上,本片卻選擇了較為激烈的方式應對,例如女主角拿針扎自己的大腿,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異?這樣的安排有特殊的用意嗎?

Doris:是的,我很驚訝並感謝於你的細心觀察,你知道的,《當櫻花盛開》描寫的是失去愛,但《罪愛妳》要說的卻是找到愛。片中女主角「伊莉娜」雖然正是享受青春的時候,卻經歷了許多悲慘的遭遇,我們人生也可能會是,但卻大都不會比她更悲慘,但她仍然選擇要快樂地活下去,甚至仍具有找到真愛的勇氣。

註:多莉絲朵利於四年前因《當櫻花盛開》接受台灣媒體電訪時,曾說:自從我先生過世後…,有段時間,我甚至認為自己無法再繼續拍電影,直到受朋友的鼓勵,才又漸漸重拾攝影機…,我很深刻了解悲傷是什麼,也因此想將這樣的感覺,轉化成電影的感動。

5.電影《罪愛妳》中呈現出兩個世代愛情觀的差異:年輕一輩追求單純的愛,年長一輩則對愛有比較實際的考量。這是妳自己對當下人們的觀察嗎?

Doris:我們可以發現《罪愛妳》電影裡的律師之於他的家庭及愛情關係的體現,僅建立於物質上的飽足。他有一份具社會地位又待遇不錯的工作,也有豪宅(有花園)、名車(賓士),美麗妻子和兩個小孩;但在他的世界裡,卻找不到像「伊莉娜」跟「卡雷」這樣一對年輕情侶之間、刻骨銘心的感情經驗。當然《罪愛妳》並不是僅對律師或他周遭的人提問,而是對觀眾:我們是否願意像「卡雷」一樣,為愛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所以我最後讓那位律師犯了一個小小的錯──去偷摘路邊的花,來送給他的太太,不過他能冒的險也只有這麼多了!(笑)所以我拍《罪愛妳》是要提醒人們:要靠自己去尋找快樂,並且作出勇敢去愛你愛的人的決定。

6.罪愛妳》電影片尾,選用了男女主角唱歌做結,為什麼會這樣安排?錄音時,有刻意安排或指導女主角的唱腔嗎?


Doris:罪愛妳》電影片尾歌曲男聲是由德國名音樂人提斯烏曼(Thees Uhlmann)來唱,這是因為他的體型跟聲音,竟都跟男主角文森茲凱佛(Vinzenz Kiefer)挺像的,而跟女主角艾芭羅爾瓦雀(Alba Rohrwacher)配唱也很合適。有趣的是,女主角本身並不是專業歌手,甚至唱起歌有時候還會走音(笑),大家聽了都覺得很好玩。但她特別的腔調,聽起來卻有種天真爛漫的特質,再加上歌詞很淺白,每個人聽了竟都喜歡得不得了。

7.罪愛妳》在德國上映時,觀眾反應如何?與妳預期是否一致?有沒有哪些觀眾的反應讓妳覺得有趣?

Doris:罪愛妳》在德國得到非常好的影評,觀眾的反應也非常的熱烈,可能是我最成功的一部電影。不過它在德國城鄉的反應差別相當大,因為該片作者費迪南‧馮‧席拉赫(Ferdinand de Schirach)在德國大名鼎鼎,人們也對他的作品早有定見;加上這種愛情與驚悚兩種類型的綜合拍攝手法,的確也把部分觀眾給嚇了一大跳。但你知道的,這種呈現方式在亞洲電影裡(特別指日本電影)卻是常見的。

8.如同德國影壇近年的復甦,台灣觀眾也越來越願意進戲院觀賞自己國家的電影,整個產業也開展出另一波生氣。妳是否有機會接觸最近的台灣電影?對哪部電影、或電影人最有印象?若有機會,最想跟哪位導演或演員合作?


Doris:我其實很愛亞洲,我去過日本很多次,可惜始終錯失訪問台灣的機會,對台灣的印象大都是來自侯孝賢、蔡明亮和楊德昌的電影,近期則像台灣的製片簡麗芬(台德合作的電影《曖昧》及《河豚》製片)。我聽說台灣同時受到中華文化和日本文化的影響,卻又有另一種自己獨特的文化,因此我一直很想去台灣。當然,這也是因為我對國際合作拍攝電影的計畫,一向是很感興趣的。像我今年秋天就要到墨西哥拍攝一部女子樂團的紀錄電影,明年則將開拍一部新的劇情片。原本,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在學期末(她同時在慕尼黑教授電影)抽空來台北參加台北電影節和我的電影《罪愛妳》的亞洲首映,但實在德國這裡瑣事之多、竟讓我完全走不開,最後還是只能忍痛放棄這趟旅行。知道《罪愛妳》目前很受台灣觀眾喜愛我很感動,我期待下次有機會成行,親自讓台灣觀眾知道我的感謝。

作者:Easy

本期焦點-【v.352】 2012/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