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體一個靈魂-達頓兄弟
應該有個法律規定訪台的電影大師必須在身上做個記號以資識別,這樣我才不用在到處都是外國人的飯店裡頭瞎猜哪一個才是兩座金棕櫚獎的電影大師。好險,今天訪問的對象是達頓兄弟,光看兩位穿著一模一樣皮衣的高大外國人,大概就八九不離十。
剩下的難題就是搞清楚哪一個是哥哥,哪一個是弟弟……
兩個身體一個靈魂的大師
「長的像保羅紐曼的是哥哥尚皮耶,像傑克尼克遜的是弟弟盧克」在場的片商公關趕緊釐清我的疑慮。盧克、尚皮耶、保羅、傑克、弟弟、哥哥……嗯,我又搞混了。
「我們是一體的!」達頓兄弟如此回答有關他們兩個人如何一起創作的問題。「工作上我們永遠是合作無間,就算不是一起做,甚至我們根本不在同一個空間工作,我們還是可以合作無間。」
我不死心地追問:「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你們有機會自己一個人拍片,或者被迫自己一個人拍片呢?會拍出什麼樣不同的電影?」狡猾的兄弟檔導演回答道:「就算你用槍逼著我們兄弟分開拍片,我們還是會回家偷偷打電話給對方。所以拍出來的電影還是我們兩兄弟的電影!」
先從人如何變壞說起
達頓兄弟先後已《美麗蘿賽塔》和《孩子》拿下兩屆坎城影展的金棕櫚獎,兩部電影都以中下階層青少年為主角。對於他們是從哪裡取材的問題,他們說:「雖然我們不敢自稱這些人都是我們的朋友,但他們真的全是我們身邊熟悉的人」。以記錄片起家的達頓兄弟也提到了他們當年用攝影機記錄下來的那群人,後來其實都陸陸續續出現在他們的劇情片之中。
至於為什麼這些人物總是在故事裡面臨道德的考驗,達頓兄弟說:「要講人性如何如何良善,永遠得先從人如何變壞開始。」以《孩子》的故事當例子,他們總是讓主角從一個孤獨的情境,接著在渴望關注的過程之中,對道德問題做出抉擇。
「因為這種內心轉變的過程,我們沒有辦法用攝影機記錄下來,所以我們只能用更長的時間去紀錄主角顯示在外在的動作。有時候,這些動作所代表的意義,可能連主角本身也還沒有察覺。」達頓兄弟解釋了為什麼他們的電影結尾總會有如此憾人的角色內在轉變鏡頭(比如《孩子》、《美麗蘿賽塔》以及《承諾與背叛》的片尾)。
自己扮演父母的經驗
達頓兄弟從第一部劇情片《承諾與背叛》開始就不斷關注父母角色扮演的問題,他們的前作《兒子》甚至讓一個喪子的父親嘗試扮演殺子仇人的代理父親。剛剛在台灣上映的新作《孩子》則是讓一個還沒準備好為人父母的青少年在街頭上練習如何扮演父母。我們不免好奇他們自己扮演父母的經驗如何。
「我自己有個小孩,我的小孩也已經有兩個小孩了」兩位達頓兄弟其中之一原來已經是祖父級的人物。我趕緊翻開之前筆記上的記號,想搞清楚剛剛說話的究竟是哥哥還是弟弟…..但他毫不停頓地繼續說「我們和孩子的關係其實跟其他人沒有兩樣。我想為人父母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有勇氣告訴孩子你覺得他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的真正理由,這樣才能讓他在下次面臨同樣情境時知道該怎麼抉擇」。
半個小時簡短的訪談很快地結束,但我花了更多時間去分辨筆記上哪一段發言是哪一位兄弟說的。結論是這兩位合作無間的大師果然是兩個身體一個靈魂,沒有人能把分開他們倆,也沒有人可以分辨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