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牽掛:專訪《十二夜》Raye、九把刀
Raye深信,認真做一件事情,相應的回報就會出來,「我對這部片很有信心,我覺得它非常好看,但我覺得自己的功勞並沒有佔得很大。那麼多動物持續被傷害,牠們本身的故事就很揪心……」
流浪貓狗的議題,一直不乏社會的關注與討論,眾所皆知,也長久未能在修法上有關鍵性的進展。於是,民間聲語的力量,就成了這些流浪貓狗們僅能提頭仰望的一絲曙光。
紀錄片《十二夜》聚焦收容所裡一群流浪狗,牠們一旦被抓入收容所,短短十二天未被領養,便面臨撲殺命運……乍看之下,本片或許是眾多民間聲語之一,偏偏,它溫和、節制的觀點,在這個充斥控訴勁道的社會氛圍,又顯得難能可貴。
本片導演Raye為初試啼聲的新銳女導演,監製則是家喻戶曉的九把刀,這麼一個合作的契機,全牽繫自一份對動物的關愛與牽掛。
Raye坦言,在開始拍之前,自己不特別喜歡狗,「我有養貓,但很怕狗味,我常被室友養的幾隻狗搞得雞飛狗跳,直到拍攝這部片,心態才逐漸改變。拍片之初,我寫了一本雄辯滔滔的企劃書,一位企劃人員過目後給我建言,她說很普通、很像一般陳情人士會講的內容。我回去想了很久,決定褪除以往比較新聞性的論調,不去觸及法治現況,而退回議題的最開頭,用鏡頭捕捉生命的殞落——這是個公民運動的時代,常有人為了自身權益而走上街頭發聲,但狗,連為自己發聲都做不到。」
九把刀打趣說道:「我生平捐過的第一筆數目字最多的錢,就是為了狗。多年前有一個女生抄襲我作品,還出了書,當她過來公司謝罪,我請她把『犯罪所得』,全數捐給流浪貓狗單位。」本身也養狗的他,自己與狗剪不斷的緣分,卻也致使參與這部片過程中,面對這麼多殘忍的畫面,內心承受不少壓力跟糾結。
Raye表示,籌備之初,為了尋找一個願意開放拍攝的收容所,並不順遂。「收容所一開始可想而知很排斥,他們跟我講:『不可能讓你們拍到東西的!』好在,彰化原林這家收容所,裡面的獸醫師有一個比較開放的心態,他認為收容所錢少、資源少,有些收容所還要仰賴志工來維持運作,透過電影,說不定能讓大眾更加認知台灣動保的處境。就在一個關鍵飯局上,我找機會將企劃書遞給所長,終取得他的認同。」
Raye也說:「攝影鏡頭多數時刻採取30到50公分的高度,角度夠低,有種絕對的恐怖感。本片攝影師周宜賢,對動物放很多的感情,拍攝過程中,他的應變能力非常好。阿賢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攝影師,他替我找到刀大當監製,資源才慢慢進來。」
九把刀這麼形容攝影師周宜賢:「阿賢我本來就認識,非常合得來,他是很隨性的人,我和他之所可以這樣坦誠相待,實在因為缺乏互相討好的動機。」當初九把刀被阿賢逼著去收容所,他刻意保持冷漠的心,可是,不論裝得多冷漠,衝擊仍是極大。「我外公家是豬舍,屎味沒有在怕,但收容所裡,屎尿中混雜著血的味道,那是一種絕望的味道。對我來說,我把身上某個開關關掉後,就可以不掉淚,但我在想,收容所裡工作的人,唯有將自己變機器人,才有辦法每天面對那麼多死亡。可是,當我看到他們把狗安樂死,送走時要燒香拜拜,仍有人不停掉淚。可見有些人在這邊工作,仍然無法關掉任何開關。」一直到到後製期,他在家看本片粗剪時,還刻意把聲音關掉,因為怕家裡的狗聽到聲音,而且還用投影來看,因為他聽說狗能感受到LED螢幕的頻率。
九把刀曾謙稱:「本片需要我的力量,而不是我的想法。」但他的態度,確有效幫助《十二夜》挺進得更為堅實。他進一步解釋,自己在這部片中的位置,是提供觀點上的態度,「能夠進收容所拍,等於打開了素材大門,也因為畫面赤裸裸、血淋淋,而顯得殘酷。當初,大家或許有考慮過麥克摩爾的紀錄片那種敘事手法,比較自由、奔放,但我力爭不要旁白,我們希望更溫柔地對待觀眾,而在片中插入繪本等媒材,讓觀眾有調整情緒的空間。」
Raye說:「我們實際在拍時,什麼頭緒都沒有,一輪一輪拍下來,我慢慢有預感,不會是一隻狗的故事,會是有很多的狗主角。面對剪接,像一千片空白拼圖撒落眼前,要在一堆空白拼圖裡去尋覓,什麼湊什麼,才是對的。」
Raye過往有MV、微電影、廣告……等豐富的剪接經驗,她表示過往業界經驗對美學觀點有不小的影響,「我是什麼都剪的剪接師,有人說我的剪接比較自由、想像空間比較大。這部片我們設定12個主題,一個章節差不多五分鐘,相當於一首歌長度,也因此,我善於捕捉其音樂式的起承轉合。」
Raye深信,認真做一件事情,相應的回報就會出來,「我對這部片很有信心,我覺得它非常好看,但我覺得自己的功勞並沒有佔得很大。那麼多動物持續被傷害,牠們本身的故事就很揪心,我們也拍到很多殘酷的畫面,但拿捏得非常小心。我並沒有去特別設計、強調血腥。我把整體弄得很淡,我對觀眾很溫柔,真的很溫柔。」
Raye與九把刀,聯手以溫柔來釋放這份牽掛。相信《十二夜》,不但將在大銀幕上征服觀眾淚水,也將引領這些流過淚的眼睛,今後更加正視、關懷這些流浪動物的生存問題……
作者:保溫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