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台北電影節】《廁所裡的聖殤》現在,我真的活著
這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寂寞。還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冷漠。更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記憶。
怎麼會走到這個節骨眼上來,他真的不清楚,彷彿不知不覺就從天空掉到幽谷,曾被認為風華絕代的未來早已過往雲煙,慢慢的,他靜默下來,雖然還沒放棄繪畫的才能與喜好,卻不再於畫布作畫,拿在他手上的,從畫筆變成刮刀,畫依然畫著,但以前的色彩會留下來,如今,手邊的泡沫都只化為泡沫。
這哪還算是活著?沒有夢想的人生,只能平淡度日的人生,活什麼了?
一個可能會是畫壇明星的沒落才子,從光芒轉為黯淡之後,該要怎樣呼吸?
我想,《廁所裡的聖殤》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死亡。這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寂寞。還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冷漠。更是一個孤獨的故事,關於記憶。最後,依然是個孤獨的故事,關於再也抓不回來的燦爛,還有本身就很孤獨的兩個靈魂。
偶爾偶爾,我也會想,到底活著的意義在哪裡?當身邊的人都開始逐夢而去,我的意義和未來在哪?才赫然發現,其實自己從未真的動身而行,沒有真的因為埋在心中某個深刻的念頭而去衝動過,走出原有的生活圈也好、或是踏進並不熟悉的領域,園田還懷有一身繪畫本領,自己的本領又何在呢?
可是,擁有一身藝術細胞,就能找到睜開眼睛後不得不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意義了嗎?
唯一觸及內心的,是個更加尖銳、更加起伏、更加刺蝟的小女孩。那個,毛都還沒長齊就想誘惑大哥哥的小女孩。
雖然她,是灰心了的孤單。
同樣孤單的,還有整棟醫院裡頭那些無論男女老幼都得面對永恆失去的人們,拓太媽媽說的沒錯,心態的轉換很重要,但不管怎樣轉換調適,親愛的孩子閉上雙眼以後,她還得獨自承受面對的未來是太過難受了。園田應該懂卻不想去懂,那樣的感受之於自己宛如一種奢求,縱然是他自願捨下原有的溫暖,現在要回頭撈回來,變得多麼難堪。
孩子終究是孩子,自付沒有給任何人造成困擾與麻煩,聽在父親耳裡,那是多麼幼稚的說詞。即便父親始終深埋在心的話,是那麼溫暖,是那麼輕柔,是那麼無以復加的心疼。
卻再也聽不到了,很快地,再也聽不到。
再聽不到的,還有橫田。可能早就明白卻因好面子而不肯面對真相的他,幾度進出醫院治療食道癌,他是多麼輕鬆瀟灑,給護士小姐拍寫真、偷拍小妹妹裙底風光,一點也不遮掩內心感觸的他,也聽不到公司同事背地裡對他的指指點點,他也許真的清楚,也可能只是裝聾作啞,反正,距離永遠的閉上可能沒有多少時間。
Lily Franky飾演的橫田,親切得讓我如此喜愛。反正,不是第一次喜愛他的演出了,再多一次也不會怎樣。
園田終於發現,剩下不到三個月的生命裡,他還有件事情很想完成。他到底是喜愛繪畫的,已經淪陷的人生難以追回,沒想到會在最後這段時光碰到能夠震動心神的人,哪怕她是個小屁孩、哪怕她可能啥也不知、哪怕她的生活圈截然不同。哪怕她還那麼小。
關於淨化,她與他的念頭如此相像,就像聖母懷抱著耶穌的傷痛與悲懷,真的放下了,就會淨化了。
就像金魚,終究會死,至少死前還有那麼一抹自由享受。
電影最後那一幕的畫作展開,讓我以為眼花了,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真是廁所四周的牆壁像是敞開了心般,在廁所裡繪製最後一幅作品,說起來是相當奇異的呈現,但看完整部電影,忽然發現那其實也不奇特,尤其最後,真衣哭著走入清晨、望著高聳而起的施工橋面那端時,情緒頓時有了完結。
那是活著的表徵,殤,終要癒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