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台北電影節】《沉默的共謀者》他們都看到了啊
分享到facebook過往關於二戰屠殺猶太人題材的電影，幾乎都在批判德國納粹的暴行，《沉默的共謀者》提出一個稍稍不同的觀點，在那個混亂的年代，納粹用暴力征服世界，而尋常百姓為了私慾，趁此亂世佔弱勢者便宜…
法蘭克在美國生活20載，由於弟媳的突然來訪讓他覺得事有蹊蹺，遂返回波蘭老家探望弟弟艾塞，意外發現弟弟竟成全村公敵，只因他四處購買二戰時期被德軍徵收作為道路基底或其他用途的猶太人墓碑，艾塞將購得的300多座墓碑搬回自己的農地擺放，他的奇怪行徑及村民們不尋常的情緒反彈，引起法蘭克好奇，究竟這墓碑背後藏有怎樣的祕密？或說，這個村落藏有怎樣的祕密？
《沉默的共謀者》用一個很有意思的角度談二戰、人性與家族歷史，劇情某方面令我想起Simon Pegg的《終棘警探》和加拿大電影《烈火焚身》，劇本峰迴路轉，環環相扣，出人意表。
小人的歌曲《兇手不只一個》如此寫道：
「兇手不只一個 死者不只一個
被害的加害者 加害的被害者
人們何時開始如此彼此對待著
受傷的人不只一個 傷害的人不只一個
有些傷看不見的 人如此彼此對待著.....」
兇手不只一個，成了《沉默的共謀者》最沉重的控訴。
法蘭克為追求更好的人生，拋下父母與弟弟，獨自前往美國發展，20年來沒有回國探望過家人；經濟至上，連根都可以拔除；法蘭克的弟弟艾塞(以及劇中多人)一再提及(責備)法蘭克沒有出席父母親葬禮一事，法蘭克辯解的說：「如果他們只是臨終，我還會趕回家探望，但我接到消息時他們已經過世，那麼我趕回來就沒意義了，畢竟人死了就是死了」。
死亡，真可以一筆勾銷所有恩怨？
艾塞購買300多個猶太人墓碑，他說：「當年德軍徵收猶太人墓碑，拿來舖設道路或做其他用途，你不覺得這樣做很不尊重死者嗎？如果我們父母的墓碑也被如此對待，你難道不會生氣？」。
艾塞挖掘鋪在道路上的猶太墓碑是個意象飽滿的設計；德軍用猶太人墓碑舖設道路，說著納粹不只踐踏活著的猶太人，就連死後也不放過；而村民們數十年來天天自猶太人墓碑上走過，卻沒有半個人想要還死者一個公道，甚至建議在墓碑上鋪蓋柏油就能眼不見為淨，說是欠缺同理心，更是掩蓋良心與歷史真相的膽怯。
(底下有關鍵劇情)
「大家都看到了啊！」
《沉默的共謀者》從中段開始丟出一個又一個震撼彈。法蘭克意外發現艾塞購買的猶太墓碑都是「前」地主，二戰爆發後，猶太人慘遭德軍屠殺，猶太人土地被非猶太裔居民接管。
然而村民們對艾塞挖掘墓碑一事感到排斥與反感，只是因為無法面對自己曾經侵佔他人土地的不光彩歷史嗎？
《沉默的共謀者》拋出一個叫人心驚的答案，當年逼死全村120名猶太婦女青年孩子的兇手並非德國軍人所為，而是村民們貪圖猶太人的土地與財富，聯手將這120名猶太人(戰前都是彼此的鄰居、朋友啊！)逼往法蘭克和艾塞的老家，由兄弟倆的父親放火活活燒死這群受難者。
過往關於二戰屠殺猶太人題材的電影，幾乎都在批判德國納粹的暴行，《沉默的共謀者》提出一個稍稍不同的觀點，在那個混亂的年代，納粹用暴力征服世界，而尋常百姓為了私慾，趁此亂世佔弱勢者便宜，然後將罪行全數推給納粹(顯而易見的壞人)，以為如此就能高枕無憂，就可以逃過世人譴責；一句「大家都看到了啊！」，聽的我心好沉重好難過。
為了財、為了勢、為了不成為眾人口中的背叛者，沒有人膽敢站出來反抗；或說秉持正義與良善者僅只有少數人，不是被打的頭破血流，從此噤聲，就是跟著陪葬，變成無名屍；忍不住想起228事件、想起《超級大國民》裡的亂葬崗、想起社會中層出不窮的集體暴力罷凌事件、想起人們對國家暴力的漠視、想起權力單位的剝削與毫無正義....。
少數服從多數，始終是個很有問題的概念。
然而諷刺的是，多年後揭發這宗隱藏多年秘密的是法蘭克兩兄弟，他們的父親正是當年屠殺全村猶太人的重要推手，也許冥冥之中有個神祕力量在背後牽引著一切吧；諷刺的是，艾塞前一秒還是「道德高尚的英雄」，下一秒卻成了「殺人兇手的兒子」，他在發現真相後，深感恥辱且害怕成為被外界討伐的對象，竟決定要掩蓋真相(正義多麼脆弱啊)；諷刺的是，艾塞最後還是難逃一死，他終究得代替父親贖罪，承擔著所有人的罪孽(村民)，祭拜死去的猶太冤魂。
《沉默的共謀者》結尾，多位猶太後裔前往艾塞田地悼念猶太先祖的墓碑；我很喜歡這個收尾，艾塞的無心插柳，意外救贖與解放了個人/家族/村落/國家的黑暗歷史，讓真相不再隱身暗處；我想，敢於面對自身不光彩的過去(歷史)，並勇於承認錯誤與扛起責任，人類社群才有機會往較好的未來邁出一小步吧。
《沉默的共謀者》的攝影、音樂都有水準，演員群也有好表現，飾演塞拉的Maciej Stuhr和法蘭克的Ireneusz Czop，有著令人信服的精采演出；特別要提一下本片導演/編劇Wladyslaw Pasikowski，除將故事編寫精采緊湊外，影片節奏也掌握到位，一股鬼魅懸疑氛圍濃罩全片，看的人時刻處於緊張與不安的情緒之中啊！
作者：hatsocks
【香功堂-3618！！】
本期焦點－【v.453】 201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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