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黛絲娜》傾斜的愛情天秤
分享到facebook不同的民族與文化都自有一套運行標準，身在局外的我們就算對他人的抉擇大感不解或憤怒，卻難以去批評身處期間者的行徑，那是一個體制加諸在社群身上的壓力，意圖衝撞，往往會引來更大的反彈與聲浪
「黛絲娜是個貧民美少女，遇見對她一見鍾情的飯店集團少東，除了安排她到身邊工作協助維持家計，還鼓勵她重拾學業。經過波折與分合，無心經營旅館的少東決定搬到孟買，與女孩過著平凡的同居生活。然而在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兩人的感情能否通過考驗？」(劇情簡介取自新北市電影藝術節官網)
由於沒有讀過英國經典小說【黛絲姑娘】，也未曾看過波蘭斯基導演的電影版(《黛絲姑娘》，1979)，因此進場觀賞《美麗的黛絲娜》前，對故事沒啥慨念；看完電影的當下，先是唉嘆了口氣，怎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原以為這會是一個關於女性如何走出自我一片天的勵志故事，怎料情節竟朝相反方向走，美麗的黛絲娜逐步走入男性主宰的牢籠，最後不得不用激烈的手段與方式來結束一切；這樣跨階級與性別權力的愛情悲劇，對身在台灣社會的我們來說，似乎太顯消極與悲觀，總覺得該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才對；但對保守的印度社會而言，或許女性擁有的選擇權畢竟不多吧；一如黛絲娜因為懷孕一事，而被父親以間接的方式給驅逐出了家門；家人未能諒解黛絲娜的苦痛，反而給予她更深一層傷害，這樣的冷酷才更令人心寒。
然而，不同的民族與文化都自有一套運行標準，身在局外的我們就算對他人的抉擇大感不解或憤怒，卻難以去批評身處期間者的行徑，那是一個體制加諸在社群身上的壓力，意圖衝撞，往往會引來更大的反彈與聲浪；公平與公正從來沒有確切地存在過，有的僅是個人如何去適應與調解。
所以，回過頭來看黛絲娜的選擇，我只覺得哀傷。青春又美麗的人兒啊，日復一日被困在孟買高樓的鐵窗中，看著窗外孩童鬧熱的嬉戲，她的心理大概混雜著羨慕與害怕吧！羨慕他人的自由，卻也害怕可能擁有的自由(她與男主角傑私奔，故返家之路路迢迢啊！)。
我很喜歡導演Michael Winterbottom說故事的方法，總是有意無意地揭示著「階級與權力」的差距，就像傑在影片開場就跟一群公子哥兒們坐在奢華旅館陽台上，一邊睥睨著底下城市，一邊聊著自己最愛的城市為何云云；高與低的地理位置，比對出的自是連旅遊玩樂都難以實現的黛絲娜的環境困頓(父親受傷後，她的負擔又更重了)；後來黛絲娜在傑的父親旅館做事，就算手上裹著石膏(車禍受傷)，仍要沒日沒夜地工作，另一方面，卻是傑與朋友、客戶聊天或是早上剛剛起床，準備享用黛絲娜為他準備的早餐；悠閒、無聊、乏味與忙碌、付出、努力，成了強烈的對照畫面。
我說愛情遊戲除非你我勢均力敵，否則傾斜的天秤，只會讓處於劣勢的一方更加地辛苦；而處於優勢的一方，不免陷入享受著操弄一切的快感；當傑的父親生病，傑遠赴倫敦照顧父親許久，期間，傑從未來過一通電話詢問黛絲娜的近況，直到返回孟買後才打電話約了她見面，兩人見面後，傑馬上問了黛絲娜：「怎麼公寓被房東收回，妳都沒有打電話問過我呢？」；黛絲娜回答：「我害怕造成你的麻煩。」
傑沒有打電話給黛絲娜，未必是因為他忙於照顧父親，而是他不想要成為第一個打電話給黛絲娜的人(懲罰黛絲娜墮胎一事)；黛絲娜沒有打電話給傑，卻是害怕造成對方不快(黛絲娜第一次逃離傑的身邊，可以解釋成她與未婚男子發生性關係而感到羞愧，後來懷孕與墮胎，則更加深她對傑的歉意「註」)，老天，這樣的愛情怎麼走的下去？
從孟買遷入下一個目的地後，黛絲娜和傑的階級差異更加擴大了，他們是兩個失了靈魂的伴侶；傑因為父親病重而被迫接手不感興趣的旅館事業，生活頓失重心，唯一的樂趣只餘折磨黛絲娜的肉體與靈魂為樂；黛絲娜則因為愛情、經濟與愧咎感，甘心成為一具傀儡，隨著他笑隨著他哭。
兩人之間還有愛情嗎？也許總是有的，只是黛絲娜和傑之間包覆著太多依賴、委屈、愛與愧咎等複雜情感，愛啊，老早沒有發生初期的純粹。正因黛絲娜清楚明白自己這輩子大概都離不開傑，她只能帶著他一起走，希望鮮血可以洗淨愛人與自己的靈魂，希望.....他們至少能夠獲得心理的平靜。
《美麗的黛絲娜》的敘事節奏紓緩、影像優美地令人屏息；飾演黛絲娜的Freida Pinto，外貌如此地脆弱卻也堅毅，非常矛盾的角色，我說不上自己喜歡黛絲娜的性格與否，但我真心喜歡Freida Pinto的人與表演；飾演傑的Riz Ahmed，從深情到暴烈，都有細膩詮釋，而且我很愛他講話的腔調，相當有魅力，適合當廣播節目主持人，哈。
《美麗的黛絲娜》一片，最最讓我難忘，或說最最讓我深深陷入導演營造的情調中的主因，來自梅林茂(Shigeru Umebayashi)的配樂，這位曾幫《花樣年華》、《摯愛無盡》、《2046》等片寫過配樂的音樂人，其音符總是具有高度辨識性，富有濃烈的戲感，悠揚又哀傷，沉重也激烈；觀賞《美麗的黛絲娜》時，只要出現梅林茂譜寫的樂曲，畫面的感性與渲染度，都要往上增加好幾分！
有興趣觀賞《美麗的黛絲娜》的朋友們，新北市電影藝術節還有映演場次喔，儘管我對這部影片的結局感到好失落，但我仍願意推薦這部作品給大家，畢竟衝著在大銀幕觀賞印度美景(近期看好多印度風光的影片，害我現在滿心覺得一定要找時間去拜訪印度這個國家啊！！！)和聆聽梅林茂的精采配樂，就足夠令人心滿意足了啊！
註：
上網找了一下《黛絲姑娘》的故事大綱，發現傑這個角色在原著中其實是兩個不同的角色，一個是黛絲深愛的平凡男子、一個是富有的旅館少東；黛絲曾被旅館少東強暴，所以她才逃離對方身畔，與另外一名男子陷入熱戀，只是當少東再次出現、當經濟陷入泥沼，為了生活，黛絲選擇了麵包捨棄了愛情，生活也開始變了調。
《美麗的黛絲娜》裡，黛絲娜和傑第一次發生性關係時，導演刻意迴避這段過程，反而直接剪入黛絲娜哭著返回旅館宿舍，然後收拾背包匆匆離去，究竟，他們倆人第一次發生關係時出了什麼事情？影片一直沒有提出解答，而傑的控制性格，也一直到孟買時候才浮出端倪。
若是黛絲娜與傑第一次的性愛不是兩情相悅，那《美麗的黛絲娜》還是愛情故事嗎？不過，由於傑的角色融合了原著小說中正反兩面角色的特質，所以我仍執意地相信著黛絲娜曾經嚐過愛情的滋味，終究曾經幸福過。至少，我是這樣希望著.......。
作者：hatsocks
【香功堂-3618！！】
本期焦點－【v.342】 2012/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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