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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劫重生》驚弓之鳥、草木皆兵


一部異常靜謐的電影,這不只是對災難片而言,以普通劇情片來說都算相當安靜的。正因為太安靜了,微風拂過樹梢吹動葉子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因為太安靜了,鑽地機、裁縫機、鐵捲門一隆隆發動軋軋作響,便震耳欲聾,突然的雷鳴大作更恐怖人心

推薦給:

一、先確定自己不是想看「2012」。

二、再想想「世界大戰」(War of the Worlds,2005)有沒有讓自己失望?

三、對了,你喜歡「 靈異象限」(Signs,2002)嗎?


「歷劫重生」是一部異常靜謐的電影,這不只是對災難片而言,以普通劇情片來說都算相當安靜的。正因為太安靜了,微風拂過樹梢吹動葉子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因為太安靜了,鑽地機、裁縫機、鐵捲門一隆隆發動軋軋作響,便震耳欲聾,突然的雷鳴大作更恐怖人心;因為太安靜了,電影構圖出的寬闊天地讓人不安,渺小的人類宛 如滄海一粟,擺進這片寧靜大自然裡隨時會被無聲吞沒,同時,也凸顯出主角柯蒂斯(麥可夏儂飾)猶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的心理狀態──一副美國經濟衰退人人 自危的時代寫照。


無 論是轟然巨響也好,萬籟俱寂也罷,對柯蒂斯女兒漢娜都是相同的,因為她天生聽障,無法認識這個世界的聲音。為了替心愛的女兒籌醫療費,柯蒂斯賣勞力辛苦上 工,妻子薩曼莎(潔西卡雀絲坦飾)手作女紅補貼家用,夫妻倆省吃儉用,勒緊荷包過日子,儘管沒有珍饈華服,但他們在郊區有一棟自己的房子,一家和樂得讓身 旁的朋友羨慕不已。

平靜無波的生活因為柯蒂斯的噩夢不斷起了變化。他常夢見風暴來襲時,家庭遭到威脅破壞, 平日生活裡,他也聽到雷聲轟然,看到遠方雷電交加,奇怪的是身邊的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彷彿一切都是自己幻聽幻覺。身為一家之主的柯蒂斯想保護家人,因此 貸款舉債買貨櫃存糧食,盜用公司機具在後院擴建避難所,朋友覺得他瘋了,老闆更因此開除他,當然薩曼莎更無法理解丈夫的所作所為,和樂家庭眼看就要隨著柯 蒂斯的瘋狂而崩解散落。

故事聽來像現代版諾亞方舟,或讓人連想起去年占據媒體頭條多時的王老師末日預言。人 類無法停止對末日災難的想像,所以我們愛看災難片,看「2012」裡的壯大模擬圖像怎麼滿足我們的想像。然而,在《歷劫重生》這部宛如「王牌天神續集」 (Evan Almighty,2007)又一章的電影裡,沒有什麼真正的災禍肆虐,我們只是像柯蒂斯一樣分不清不祥預兆的真假虛實,而這些曖昧不明的災難或夢境,正 是柯蒂斯內心恐懼的反射具象,也是引領我們進入柯蒂斯心理及精神狀態的最佳指標。


仔細回想柯蒂斯的噩夢,內容總是脫不了狂風暴雨的意象,地點總是發生在自己的資產(後院、房子和車子),看不清面貌的男人帶著威脅性和惡意,不但飼養多年的愛犬襲擊自己,甚至多年好友也不懷好意,到最後連妻子在夢中都像水鬼般陰沉詭異,成了威脅他和女兒漢娜的外人。這些逐漸失控的夢境與柯蒂斯的真實生活互為 因果,惡性循環:夢造成他日常行為異常,因此讓自己與親友和周遭環境更為疏離,這又成了另一個噩夢的起源。在夢中,最後只剩下自己和女兒相伴。

無論電影發展,或是柯蒂斯的夢境,都越來越明白地告訴我們,這個男人無所不用其極想保護的只有女兒。柯蒂斯極力避免漢娜步上自己被母親拋棄的後塵,所以他寧 願小題大作,為漢娜打造一個最安全的避難所。此外,柯蒂斯要帶漢娜躲避的還有血統遺傳:他害怕面對精神病的鑑定,明明到城裡探望母親,卻不願順道看醫生, 除了關乎高額醫療費外,還害怕自己得病,因為這表示自己和母親一樣,會沒辦法親手帶大子女,此外,他更害怕精神病像詛咒一樣會遺傳下去,他要保護漢娜逃離 這個家庭詛咒,不再受到精神病糾纏,因為失聰女兒已經夠辛苦了。


歷劫重生》不是一部災難類型片,而是在探索柯蒂斯心理的劇情片,導演除了偶爾的夢境插敘外,用的是極為質樸寫實的方式在說這個故事,但我們絕對不會覺得無 聊,因為麥可夏儂(Michael Shannon)緊緊抓住了我們的眼睛,只有親眼看過他在這部電影裡說服力十足的演出,才能了解今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缺了他是多荒謬的一件事!麥可夏儂內 斂地詮釋出柯蒂斯的堅強和脆弱,得用一家之主的厚實胸膛阻擋根植於生長記憶的心魔破體而出。他在這部戲裡精湛的演出讓先天的高大身材(如大樹般讓妻小棲居 依賴),都像是為了演這部戲才揣摩變形而來似的。

最後,精神科醫生告訴柯蒂斯,他得離開家人,到療養院完全 投入療程,這宣判了他像母親一樣得了精神病,也像母親一樣得離開孩子,無法善盡養育職責。但是電影結束前,柯蒂斯一家三口在海邊看到龍捲風在遠方悄然成 形,暴風雨蓄勢待發,儼然大禍即將降臨,故事卻在此戛然而止,但奇怪的是我們卻有種如釋重負之感,不同於一般災難片最後總收在風平浪靜之時,也許毀天滅地 的風暴襲來,對這一家人來說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作者:猴子 【腸光男孩躁鬱症】

本期焦點-【v.331】 2012/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