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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之戲外情緣


《桃姐》就是本老相簿，除了讓人懷念老友記重聚外，還會讓你在看完一次哭過後，再看、三看，都有不同的感動。

說說《桃姐》演員的表演，葉德嫻威尼斯影后當之無愧；在還沒看到電影只聽到故事大綱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會是蕩氣迴腸灑狗血式的劇情，而葉的演出也會是大開大合，類似《法內情》、《不再讓你孤單》那種眼淚多過口水的演出。但實際上，桃姐這個角色非常平淡，甚至台詞都不多，絕大多數都是跟少爺說「好。好。」或是「走。忙就走唔緊要。」等家常式台詞。因此所有的感情表達、全在她的表情與肢體動作中。葉德嫻的桃姐，將片頭買菜時的有條不紊，對待少爺用心卻不驕縱的嚴謹，到中風後那種不想拖累少爺卻又還是處處關心、到最後病重到失智的過程，全都層次分明地詮釋了出來。

桃姐剛到護老院，跟老人們同桌吃飯，看著身邊老人有多污糟蠟遢的戲，那種對未知環境的惶恐、害怕，讓她後來因為受到他人言語上的調侃，而大聲出言防衛的戲，葉德嫻演來精準不過火。之後桃姐在得知護老院好友梅姑要轉院，卻因時間不配合而無法向自己道別的一場戲，葉將一開始以為好友過世的驚訝，到後來的恍然大悟、再到老年人對於感情的依戀卻說不出口、只能轉換話題說著「好熱…好熱…」的落寞，一次到位。這兩場戲，已可算是演技觀摩之作。

而飾演少爺的華仔，洗盡鉛華演出一個平凡的中老年人(已經需要戴老花眼鏡)，還能夠放下身段不停在片中調侃自己，很不容易。Roger的角色非常不好演；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仔，不擅於直接表達情感，卻仍是免不住的掛心。華仔將那隔了一層紗似的關懷演的十分入骨。此外，Roger那份專業表現有餘、生活能力不足，沒有桃姐相伴的孤獨感，華仔也透過幾場在醫院吃盒飯、一個人走路的獨角戲給完美呈現出來，就連眼神都變的不那麼帥氣而衰老滄桑了，榮獲金馬獎也是理所當然。

片中其它角色表現也十分優異，秦海璐飾演護老院主任，將那份在旁守護、陪伴老人，但自己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經的無奈感詮釋的非常好。王馥荔演華仔生母、那份嬌氣，就是五六○年代的貴族世家，她和葉德嫻的對手戲，活脫就是小說裡描寫的千金與丫環；就算千金對丫鬟如何的好，那份主僕高低、貴賤貧富的地位差距還是藏不住。秦沛將一個本性不壞、但好色貪財的老頭演的恰恰好，這種角色很容易讓觀眾生厭，但秦沛卻將之演的俏皮又讓人生憐，不愧是老戲骨。

觀賞本片的另一個有趣的地方，便是找尋客串的大明星及大導演們。只於片中驚鴻一瞥大牌就不少了：大導演劉偉強(《無間道》華仔出演)、岑建勳、譚炳文，還有氣質優雅亞姐黎燕珊等。另外銀幕上常見的黃秋生、洪金寶、杜汶澤、詹瑞文等也有參與演出。杜汶澤、詹瑞文的演技常常略顯浮誇，這次戲份不多，都只有一場，但配合電影的調性加以收斂演技，反倒讓人見識到他們的沉穩另一面。

好久不見的羅蘭奶奶演一個大明星，銀幕上看起來雍容華貴、神采飛揚。宮雪花演護老院員工，洗盡鉛華的扮相讓她看起來比羅蘭還老…還有同樣好久不見的樓南光飾演台詞不多的武行，這位同樣憑著八○年代鬼片系列走紅的演員，於許冠英甫過世之際再次於銀幕上遇見，真是不甚唏噓。

《五億探長雷洛傳》、《我要成名》的導演劉國昌這次客串演出華仔的其中一位中學同學，當初許鞍華也有在《我要成名》裡客串演出一場戲，看到大導演們這樣互相幫忙真的很有趣。寧浩這次在片中飾演自己，這位以《瘋狂的石頭》、《瘋狂的賽車》聞名的大導，當初就是受到華仔提拔才得以成功，這次華仔親自在電影裡介紹他是位優秀的大導演，也算是肯定自己的慧眼吧。(話說寧浩在片中理個大平頭，長的還真的頗像黑道。好像吳志雄啊。)

特別要提的是許素瑩和徐克的出現，當初徐克和許鞍華都被譽為是八○年代香港電影新浪潮的先鋒，許的《瘋劫》、《撞到正》、《投奔怒海》，徐的《蝶變》《第一類型危險》等，都被香港電影資料館選為不可不看的百部港片之一。許素瑩則因為演出同樣為新浪潮電影大師的方育平大作《半邊人》一炮而紅。許素瑩這次在電影中飾演一位需要長期洗腎的年輕病友，徐克則客串演出自己。二十多年的光景，看到一班當初共同為香港電影打拼的夥伴又重聚在電影中，許鞍華幕後、徐克當導演、許素瑩做回好久沒做的演員，感觸真的是很深。

翻開塵封多年的老相簿，除了看到三五好友的光影，好多回憶也浮上心頭。這些記憶的畫面絕不是灑狗血地在雨中奔跑、嘶吼、大吵大鬧的片段，而只會是與家人、親友同桌吃飯、在公園散步的家常談話等日常瑣事，卻總是讓你在事隔多年想起時，再度潸然淚下。等了一陣子再翻翻，又有了不同於前次的回憶感受。《桃姐》就是本老相簿，除了讓人懷念老友記重聚外，還會讓你在看完一次哭過後，再看、三看，都有不同的感動。

本期焦點－【v.0321】 201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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