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的蹤跡:末世光景
凡人創作,常因形式決定了內容,《倭寇的蹤跡》卻是內容決定了形式,清楚標示了武俠電影的末世光景。

《倭寇的蹤跡》雖然披著武俠電影的外衣,實則是一部文人電影。
《倭寇的蹤跡》雖然強調倭寇兵器與中原武術的對決,但是不想吊鋼絲,也不玩特效,更沒有強調美姿的武行動作設計,所有的對決,幾乎都是一招定勝負,有過的必要比畫,卻總是花拳繡腿地虛幌一招,套句電影中的吉普賽女郎爭看高手過招的評論,就是:「不好看,不好看!」

一提到「武俠」二字,都已浪漫先行了,想像多過寫實,期待多過真實(輕功之於地心引力),徐浩鋒先從明朝歷史中擷取了一段史實,以萬曆十五年戚繼光過世,朝廷沒有給予應有的褒揚,帶出了昔日部屬帶著倭刀挑戰烏衣巷的四大江湖門派,尋求江湖肯定的傳奇,再偷渡了對政治、人性與武俠的批判與嘲諷寓言。
故事的關鍵點在於明朝名將戚繼光與俞大猷都是抗倭名將,前者加長了倭刀(小說中的形容詞是:「以彼之道還治彼之身」,在我看來卻更像「師夷長技以制夷」),後者發明了三面盾牌與兩柄長矛刀互補的五人攻擊小組「鴛鴦陣」。將軍立了功,朝廷卻坐收其利,只因鴛鴦陣納入軍中戰鬥編制,有了名聲與歷史定位;戚氏長刀則因將軍有戒心,成為不傳之秘,僅存的戚家軍後人於是藉倭寇之名,希望通過四大門派的比武驗證,能在江湖開山門,讓戚氏刀法傳諸千秋。

例如,四大門派就是一條長巷裡的四扇門而已,掌門人都是垂髯長者,徒眾亦不過數人,簡陋的意象,其實是假用了京劇舞台常用的象徵手法來敘事,達到了變奏(武可武,非常武)與戲弄(四大門派何等空幻)的趣味。
例如,從上門踢館、比武選才到把倭寇困在吉普賽女郎船上的隔簾對打場面,全都是意念勝過行動,不是空拳虛劍,就是漫空比劃,不但沒有了武俠小說神奇華麗的武打招式,連追求舞蹈之美的舞蹈動作都談不上(劇評名家齊如山曾經形容京劇為「無聲不歌,無動不舞」),動作明明不奇不炫,卻是擺足了虛張聲勢,裝模做樣的架式與場面,亦即武俠決戰強調的速度與勁道,在《倭寇的蹤跡》中都失去了實用空間,難免就教人納悶,越看越沈悶與沈重了。

江湖門派全都是花拳繡腿,官府就被批判得更不成樣了,前來捉倭寇的官兵是海道防衙門的十夫長,此人一身戎裝鎧甲,卻是紙板所製,拍起胸脯,膨膨空空,反而像極了小丑(最逗笑的一筆無非是他最想換得一身鐵鎧甲,最後還是靠吉普賽女人送他中世紀武士盔甲);而且既知是要做倭寇,就從頭到尾全靠「鴛鴦陣」護體,這款氣虛又膽怯的軍不軍,官不官形象,罵盡多少官僚?更別提他被迫跳進護城河後,繼城兩圈半,想要討饒,卻又不得不續游下去的荒板走板。

《倭寇的蹤跡》挑戰了一般人對武俠電影的刻板印像,以文人的筆墨招式,尖酸苛薄地揶揄了官場與名人的虛矯身段,官兵可笑,俠客可悲,不但肢解了武俠,亦解構了人性,正因為全片填塞了這麼濃烈的顛覆元素,勞師動眾拍成的《倭寇的蹤跡》,本身亦像極了一椿文人在紙上談兵的虛構工程,煞有介事的帶領觀眾進入文字迷宮,卻又乾澀曖昧,找不到出口。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0321】 201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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