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尼柯斯：再論畢業生
分享到facebook美國著名導演麥克．尼可斯（Mike Nichols, 1931 -2014)十九日因心臟病發辭世，享年83歲。從影半世紀，他只在1967年以《畢業生》贏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雖然他執導的作品曾經獲得大大小小42項奧斯卡提名），要認識他的創意才情，《畢業生》無疑是最佳範本。
誠如Dusting Hoffman自己所說，《畢業生》的選角是影史上最大膽的一次冒險，因為沒有《畢業生》，影史上就沒有Dusting Hoffman，同理，少了Dusting Hoffman，《畢業生》也就光芒銳減，水幫魚，魚幫水，Mike Nichols就這樣替Dusting Hoffman、《畢業生》與他自己寫下了影史傳奇。
首先，《畢業生》的開放式結尾，既大膽又前衛。
Dusting Hoffman飾演的Benjamin搶婚成功，帶著穿白紗的Elaine（Katharine Ross飾演）衝出教堂，跳上公車，兩人如釋重袱坐到最後一排，此時，前排乘客都回頭凝視他們，但是他們臉上並無喜悅，而是一臉茫然。
是的，他們的下一步，並不代表就是幸福美滿的日子，還有太多的家族和私人恩怨等待解決，冰凍的母女和翁婿關係，沒有那麼容易一筆勾銷，閃過一廂情願的「幸福」結局，《畢業生》就取得了不俗的人生高度。
其次，Dusting Hoffman演活了找不到生命方向的「畢業生」Benjamin，Anne Bancroft飾演的飢渴阿姨Mrs. Robinson，乘虛而入，身體力行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衫」的古訓，成功把好色無膽的Benjamin騙上床。全片最動人的偷情喜趣就在於Benjamin找到了偷情旅館，卻擔心全世界的人都在注意他，明明是手足無措的菜鳥，卻要故做老到地去開房間，唬弄旅館櫃台，所有的自以為是，都成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完全符合了看演員出糗，觀眾就樂了的喜劇電影精義。
Benjamin的心虛高潮在於好不容易與Mrs. Robinson共處一室，二話不說，就立刻貼嘴吻了Mrs. Robinson，完全沒有顧念她剛剛還叨著菸，Mrs. Robinson好不容易等他吻完，才趕緊吐出嘴中的那口煙，Anne Bancroft的這場強憋氣的表演，創造了滿座笑聲，後來還被張艾嘉學走了。
第三，Benjamin大學畢業時，父親送給他的禮物是一套潛水衣，不想穿，卻不能拒絕，只能演出任憑大人擺布的傀儡，乾脆躲進水裡，避開大人的談話笑聲，Mike Nichols此時選擇了Simon & Garfunkel唱紅的「The Sound Of Silence」做配樂，一方面透過「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的歌詞，訴說他的落寞心事，另外，聽到「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的歌詞，也替那個知音難求的青春困境找到強有力的背書。
但是Mike Nichols最最生猛的處理則是自從Benjamin勾搭上 Mrs. Robinson之後，他挑進游泳池的姿態，恰巧就與他跳上Mrs. Robinson的床，形成了犀利的蒙太奇：心領神會，又趣味橫生，一魚兩吃，勁辣夠力。
Mike Nichols在1999年接受Film Comment專訪時曾經強調導演只要在故事上找到「暗喻（Metaphor）」，再挑剔的觀眾看在眼裡，明白你要玩什麼把戲，就會聚精會神欣賞你的戲法。
他在成名之前，曾經有過演員夢（因為賺錢最快），而且是強調即興演出的小劇場，這段時光，非常殘酷，因為你如果不能在開場白吸引觀眾，就會被噓，你得了解觀眾投其所好，另外還真有兩三把刷子，隨時都能抖包袱，出新招，讓觀眾跟著你的戲法前進。《畢業生》的功力就在於他既懂得年輕人的苦悶，也明白他們的怯懦與憤怒，才能吸引觀眾跟隨Benjamin的腳步，一路看著他如何轉大人（當然，如果你來對比Mike Nichols在2004年所拍攝的《偷情》（Closer），就可以更清楚看見他的老練與進化了）。
Mike Nichols在《畢業生》中還大膽地開起主題歌曲玩笑，Mrs. Robinson既然是欲望發動機，那首「Mrs. Robinson」合理成為主題歌，除了Simon & Garfunkel的演唱，還取其弦律成為背景音樂，用在Benjamin急著打聽Elaine下落的焦急節拍，甚至汽車開到油都用光了，音樂旋律也隨之鬆軟無力，「註解」的極其有趣，也讓音樂發揮了推波助瀾的功用。
Mike Nichols 是好萊塢奇人，一輩子包辦過Emmy, Grammy, Oscar, and Tony 等各項大獎，從電視、音樂、電影到舞台劇，他都拿過至上桂冠。在揮手道別的此刻，重溫一次《畢業生》，或許你就能明白何以該片得能躋身影史不杇喜劇經典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475】 2014/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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