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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愛之名:卡農的妙用


一位反暴力的民主鬥士,你會用什麼音樂來表達他的心志與氣節呢?盧.貝松( Luc Besson)執導的《以愛之名:翁山蘇姬(The Lady)》就因為提供了相當的時空篇幅讓約翰.帕海貝爾(Johann Pachelbel)的「卡農(Canon)」得以適時浮現,創造了讓人懷思的音樂魅力。

看完電影,若能記得片中的音樂旋律,那段音樂設計就是成功的,盧.貝松( Luc Besson)執導的《以愛之名:翁山蘇姬(The Lady)》就因為提供了相當的時空篇幅讓約翰.帕海貝爾(Johann Pachelbel)的「卡農(Canon)」得以適時浮現,創造了讓人懷思的音樂魅力。

「我沒有聽過這麼悲涼的卡農。」一位朋友走出戲院時,紅著眼睛這樣告訴我。是啊,當我正為《以愛之名》太多似曾相識的音樂旋律而眉頭緊縐時,「卡農」的頭一回出現,帶來了緩解的力量,第二回再度出現時,則就達到了催淚的效應,這不都是電影音樂希望達到的功能嗎?

盧.貝松是法國影壇1980-1990的傳奇導演,他的崛起,讓合作夥伴演員尚.雷諾(Jean Reno)與作曲家艾瑞克.瑟拉(Eric Serra)同樣獲得世人重視,從《碧海藍天(Le Grand Bleu)》到《終極追殺令(Léon)》,劇情、表演和音樂的表現同樣精彩,讓人讚歎不已。


《以愛之名》是緬甸民主鬥士翁山蘇姬的傳奇故事,鮮明的東方膚色、地理座標與文化旗幟,對於盧.貝松與艾瑞克.瑟拉都是極其陌生的文明挑戰,採集民族地方音樂的特色成了他們的入門選擇,是啊,聽到胡琴或者簫笛,是很容易傳遞文化訊息,一般提到緬甸印象如果少了Longi沙龍、絲絨人字拖、竹編立簍或者披著紅色袈裟的僧侶及大金塔(Shwedagon Pagoda),似乎就少了些地理座標的導引能量,但是光靠這些極易辨識的文化符號,最多也只能算是捕捉到浮面印象,未能匯聚成更豐沛的文化震撼。

如果只是揀現成般地採用一些東方樂器來打造地理風情,《以愛之名》的音樂工程只能說是有點入境隨俗,因勢就導,創意不多,問題在於《以愛之名》的音樂旋律有四個小節幾乎是採用了《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的主題旋律,是的,只有四小節,不算多,構不成抄襲,但卻提供了非常容易辨識的音樂符號,《末代皇帝》的音樂特色早已成為西方人認識東方文明的便捷管道,一聽旋律就能產生文化連結,感染力極強,然而《末代皇帝》的音樂章節卻也因為現成好用,早已不復當時原初生猛之力,徒剩俗豔媚光,《以愛之名》的主題旋律未能免俗繼續沿用,就算只有短短四小節,但因主題旋律不時會再浮現,那種《末代皇帝》的連結還是會不時閃跳出來,就不再讓人愉快,而成了干擾了。

還好,「卡農」紓解這一切困局。

「卡農」在《以愛之名》中一共出現兩次。頭一回,楊紫瓊飾演的翁山蘇姬不堪軟禁愁悶,打開琴鍵開始彈起了「卡農」,簡單優美的旋律,確實有心情治療的功能,但是屋內傳出了前未所聞的聲音時,卻讓看管軟禁的衛隊隊長起了驚懼之心,正想入內一探究竟,坐在戶外椅子上看書的翁山蘇姬夫婿Michael Aris悄悄比了個手勢,告訴衛隊隊長:「Music!」是的,不要緊張,只是音樂而已,樂曲的平和性格,讓隊長少了疑心,卻也讓困居室內的翁山蘇姬,用音樂表達了她的軟禁修為與未來祈願,簡單的一首「卡農」,就如此完成了「抒情」與「明志」的電影音樂功能。


第二回合的「卡農」出現在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緬甸軍政府當然不同意翁山蘇姬前往挪威領獎,最後只能由她的長子代為朗讀母親的得獎心聲,文稿並非出自翁山蘇姬手筆,而是親人揣摩其心志代筆的,同樣情深意切,自是贏得如雷掌聲,只能靠著收音機收聽BBC實況轉播的翁山蘇姬此時聽見典禮會場上的樂團拉奏起「卡農」的樂音時,掩不住內心澎湃與滿眶淚水,也再度打開琴蓋,配合著實況轉播的樂聲,彈奏起「卡農」,戶外的衛隊隊長再度聽見「卡農」時,固然懂得說一句「Music!」來做註解與消遣,卻完全不察他所囚禁的巨人,已經透過「Music!」完成了世界交流與共振的人間回響了。

在小人囂張當道的世界裡,巨人有時亦會受阻受挫,但是巨人自有排解之道,盧.貝松與艾瑞克.瑟拉找到了「卡農」作為巨人心聲,既精準又勁力,自然成為走出戲院都會縈繞耳旁的動人樂音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336】 2012/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