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狐狸先生》—衣冠獸
顧家的好丈夫,好爸爸,也會有出走冒險的衝動?那是中年危機?還是本性流露?
想看不一樣的卡通片嗎?魏斯.安德森(Wes Anderson)執導的《超級狐狸先生》可以提供全新的視聽享受。
趣味之一在於風格齊一的視覺。
《超級狐狸先生》採用傳統的停格手法(stop-motion)拍攝,攝製組要一格一格去製作完成,幾乎是又回到最原初的「手工業」了,表情和動作的流暢度雖然不盡自如,卻另有動畫的「脫離(現實)」美感;也因為擺脫了寫實的追求,反而可以誇張及趣味化地呈現出動物的手足韻律(例如狐狸家族的狼吞虎嚥或著辛勤扒土挖洞)。
至於暈黃的底色基調,不但成功標記出田野(呼應狐狸生活場域的地理特質)和古典夢幻的特色,更和有如童話繪本般的每一格畫面構圖,形成了童話與傳奇的互動效應。
趣味之二在於充滿撩撥性格的聽覺。
聽覺的特色,在《超級狐狸先生》中包含了配音人聲和樂器人聲兩類。動畫片都仰賴演員的聲音演出,本片找到了喬治.庫隆尼(George Clooney)和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來替男女主角尼克與擔綱,聽見喬治.庫隆尼的嗓音,再配合電影的「行竊」主題時,視覺上似乎重現了「俠盜羅賓漢」的風采(雖然他偷的只是幾隻雞),但是聽覺上卻已悄悄與《瞞天過海(Oceam's Eleven)》系列的神偷電影精準地搭上了線,低調沈穩,總是能夠風雨不驚地度過生命中的所有考驗。
其次則是戴斯培(Alexandre Desplat)的配樂了。就像宮崎駿如果少了久石讓,就味道全失一般,戴斯培的配樂一向有強烈的節奏感,帶動輝煌的浪漫氣勢,即使每段音樂都只有一分多鐘長,卻已適時替電影的冒險性格完成了「增色」和「生香」的配樂功能,添增了極多觀賞的愉悅樂趣。
趣味之三在於既保守又顛覆道德的劇情論述。《超級狐狸先生》中的男主角尼克一如狐狸給人的感覺,狡滑又精明,開場的行竊失風,讓他向妻子立誓若能生還,從此洗心革面,事實上他也果然金盆洗手,成了報社專欄作家,只是即使已然安居立業,依舊本性難移,以採訪為由,就與負鼠搭檔,繼續到農莊偷雞和果汁,那種外表衣冠楚楚,內心依舊獸性不改的矛盾特質,就在他每天早上用餐時,會頓時從君子變成窮兇惡極的虎狼模樣,他一方面是顧家的「男人」,另一方面卻也是會去侵門踏戶的大盜。慈父與大盜的矛盾詭異,就此畢現無遺。
《超級狐狸先生》更強力,更挑戰道德教條的主力論述之一則是歌頌「偷竊好過癮」的基本人性,就像facebook上的「開心農場」遊戲一樣,好好種菜不如偷菜來的有趣;就像偷情就是比規矩談戀愛更惹人蠢動一樣…所有的社會與道德制約,在電影世界中暫時獲得了鬆綁與寬恕,那種無傷大雅的逸逃樂趣,只是暫時的出格,卻滿足了逾越禮教的私心憧憬。
導演魏斯.安德森當然懂得如何在踩上道德紅線之前,先買保險。《超級狐狸先生》的正方就是狐狸家族,明明被偷的,受害的是人類,但是名為「Boggis, Bunce and Bean」的三位人類大老闆,卻從亮相之初就被定位為最「刻薄、討厭和醜陋(the meanest, nastiest, ugliest)」的農夫(企業家?),不但外表醜,而且心狠手辣,一旦受到狐狸挑戰,就是要把狐狸老窩給連根挖除,相對之下,掠奪者就可愛得多,而且輕易就從可恨之人變成了可憐之人,那是戲劇世界最愛玩的顛覆遊戲,未必合乎正義公理,卻合乎私心期待。
至於所謂的三位壞人「「Boggis, Bunce and Bean」,原著作者Roald Dahl和導演魏德.安德森都深諳說唱文學的口語魅力,先用「B」字來押頭韻,再用「the meanest, nastiest, ugliest」的「est」來押尾韻,頭尾韻交疊的音響作用,更添全片的傳奇趣味,則是另外一種觀影的聽覺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