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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事件》:蒼白的配角


爾冬陞確實想要在《新宿事件》中讓觀眾看見不一樣的吳彥祖,但是話太多,變化太少太突兀,卻也使得一切都成為幻夢。

到外地遊覽,導遊的解說或許真有畫龍點睛的功效,但要把導遊變成主角,卻難免給人舉棋不定,輕重失衡之歎!


劇本是爾冬陞執導的《新宿事件》中最弱的一環,牽扯的事件太多(例如光是東京新宿的地方角頭勢力就有台南幫、香港幫,福州人、上海客和偷渡的中國人,再加上兩代恩怨複雜的黑社會幫派成員),所有的人物基本上都只是重覆傳統角色的刻板印像(例如秦沛飾演的德叔,先是狐假虎威,繼而搖尾乞憐,除了勢利,別無層次可言),看到他們的臉譜,就已經確知他們要扮演色與想說的話了,


吳彥祖飾演的阿傑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但是他的轉變欠缺說服力,更少了企圖心,所有的轉變,都成了刻意做作,喪失了動人的力量。


最初,阿傑收容了偷渡到東京的老鄉鐵頭(成龍飾演),並且帶著他到零工市場打散工,一方面靠勞力討生活,另一方面則是適時做導遊,既解說工作性質,也點出新宿雜混龍蛇的各式背景,他既是成龍的導遊,同時也成了觀眾的導覽,導演無法在人物關係中呈現的歷時背景與互動利害,全都透過阿傑的嘴,「說」給了觀眾明白,初到陌生地,導遊是必要的,但是導遊說個不停,就啟人煩,一切只因為阿傑不只是導覽員,他也是東京浪人風景的一個角色,想要客觀,卻難以置身事外;想要權威,卻也不夠精準,既使得他的導覽給人角色錯亂的感受,也讓電影本身少了以影像服人的主導力量。


爾冬陞給予阿傑的角色是天性懦弱之人,同鄉決定耍狠行騙後,他總是臨陣畏縮,險些壞事,所以大家只好成全小人物的小心願,集資送他一台栗子車攤,讓他安份地做小買賣過日子,偏偏他光是賣栗子也賣出接連禍事,先是因為與德叔女兒搭訕兩句,就遭毒打,繼而又因幫同鄉看顧柏青哥彈珠台,卻遭斷掌又毀容… 禍不單行的他凝聚了所有卑微人物的苦情際遇。


身體巨變後,心性也大變,其實是劇情世界很好表現的空間,吳彥祖真正傑出的兩場好戲就在於鐵頭成為一方霸主,同郷都唯諾聽令之際,只有他敢於推開鐵頭,疾言厲色,那是人生已經別無退路時的心性大逆轉,讓人看了心驚,卻還能有些同情;後來,鐵頭接收新宿地盤,分派兄弟利益時,阿傑也派分到了培訓新人的工作,只見阿傑木然地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躹了個大躬,隨即說了聲:「謝謝大家!」


他們曾經共患難,如今要享福了,也沒有忘掉他,算是情義兼顧了,他很識趣,地起身答謝,但是面無表情的他,卻讓人油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因為他禮數周到,難以挑剔,然而他心中真正在想什麼?卻沒有人確知,這種莫測高深的回應態度伏下了他會是未來兄弟情誼的一大變數。


變化不是壞事,問題是想要變成什麼樣子?最後又變成啥模樣?


再出場的阿傑成了吸毒與販毒的勁裝龐克,他的粉臉造型與臉上疤痕,讓人想起《黑暗騎士》的小丑,但是除了毆打昔日情人的新男友之外,爾冬陞沒有任何的戲份讓他來顯現自己的怪異與恐怖,亦即是說,他只有形似,再無戲肉可資發揮,所以等到大難臨頭時,色厲內荏的他成為率先落跑的懦夫,心神俱裂地喃喃唸著:「原來,我只是……」


平心而論,阿傑的怯懦合乎原先的角色設定,只是中間的轉折卻成為多此一舉的迂迴,因為那只會摧毀原本的同情,未能堆疊更有力的戲劇震撼,反而多了毀於一旦的歎息。


吳彥祖算是爾冬陞重用的愛將,《新宿事件》的劇本先天不足,角色塑造則是後天乏力,前後交錯的結果,吳彥祖的演出給人白忙一場的感覺。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229】 2009/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