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球少年》:務實與夢幻
棒球是男人的遊戲嗎?女人可以扮演什麼角色?發揮什麼功能呢?
劇情中,所有的人物和劇情若都朝同一方向與目標前進,其勢必然洶洶;如果有人橫向,有人縱向,則是呈現經緯萬端的不同情貌了。清代畫師郎士寧的百駿圖不就因為馬各有情,互不相類,而另有韻味嗎?
在日本導演瀧田洋二郎執導的《野球少年》中,我看到了粗細有致的交錯編劇手法,力道或許不如一計虎虎生風的硬拳有力,卻編織出更有氣味的生命力道。
我們常用「人之不同,各如其貌」來形容人生的千百模樣,球迷就和影迷一樣,同樣有愛,同樣癡迷,卻也口味有別,偏執的程度亦有別,如果大家的熱度與標的都一樣,其實是單調而乏味的,同中有異,卻也不損其趣,因而成了重要的藝術創作手法。 《野球少年》的中心角色是原田家族的四個男人。 老爺爺是曾經率隊打進甲子園決賽的資深教頭,也是學童仰之彌高的「虎父」,他卻因為妻子得重病,不久於人世,所以毅然放棄了棒球教職,也讓許多學童的棒球夢為之碎裂;他的兒子卻是一個經常變動工作,四處流動的平凡上班族,明明是沒有半點棒球天賦的「犬子」,卻也能夠加入公司球隊,靠著入門手冊,學習享受棒球運動的團隊互動氛圍;林遣都飾演的原田巧則是血液裡流有隔代遺傳基因的棒球小天才,卻也因為天賦異稟,所以註定寂寞;他的弟弟則是因為體弱多病,不能到戶外吹風,偏偏從小就迷戀棒球,羨慕哥哥一再追求巔峰的棒球生活。
一家三代四口同樣都愛棒球,際遇和熱度卻各不相同,既有符合人生實況的實質力道,但是深植於骨髓血脈中的棒球熱情卻都同樣讓人動容。其實,他們都算花容嬌豔的花朵,還需要綠葉扶襯,天海祐希飾演的母親,在戲份處理上能夠發揮的趣味就格外引人深思。
傳統上,棒球是專屬男人的遊戲,女人能夠發揮的空間不多,天海祐希又是生活在男生宿舍中的唯一女生,她對棒球的距離與態度因而格外有趣。
母親對於體弱多病的孩子難免愧疚,自然格外心疼照顧,所以就要求林遣都也要分擔責任,不要太沈溺棒球,更不要刺激弟弟學打棒球,超越他的體能與健康負擔。問題是,顧及了弟弟,卻就忽略了哥哥,年紀比弟弟大上七八歲的哥哥不但沒有獲得母親的掌聲鼓勵,反而承擔了提攜幼弱的兄長責任,讓正直青春叛逆期的林遣都有了難以言宣的少年苦悶。
正因為生活在男 生宿舍中,每天打理老少四張嘴的吃食,男人的依存度明明極高,卻也各有應對姿態,於是頂嘴摩擦,明裡來暗裡去的流動情緒就在這一家五口,四男一女的空間中 來往互動著。女人不愛男人老在嘴上提當年勇,女人只在乎孩子的當下幸福,反正打球只是興趣,又不能當飯吃,原田巧球投得再好,也只是青春成長的一段記憶,好好唸書未來才有希望,打球如果會讓弱病弟弟病得更重,「禁球令」也是母親的必然選擇,女人的務實相對於男人的夢幻,《野球少年》的性別與觀點拔河因而有趣。
但是有所執,難免就有偏,弟弟打球受寒病倒,天海祐希就責怪哥哥,務實理論似乎就要擊潰了夢幻人生,然而老爸適時插嘴說:「哥哥全力投球,或許是對弟弟的祝福與激勵。」人生凡事都可以不同的解讀觀點,換個角度,意境全然不同,務實固然可以讓生活順暢,夢幻卻也可以激生許多潛藏熱能,《野球少年》的棒球人生因而有了多元觀點可以並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