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談《阿基里斯與龜》之一
《阿基里斯與龜》是古希臘哲學家芝諾所提出的著名悖論。從常識的觀點來看,「阿基里斯永遠都追不上烏龜」這樣的結論似乎非常不可思議。但若從數學邏輯來思考,好像又很難反駁。類似的荒謬性也出現在所謂的藝術界。
「藝術與人生」三部曲最終章
在《雙面北野武》,我關注的焦點在「藝人北野武」跟「凡人北野武」之間的差異和衝突。他既是一個電影明星、導演、公眾人物,但同時也是一個有血有肉,再平凡也不過的尋常男子。對於我過往的感情生活,《雙面北野武》也有一個概括性描述。在努力詮釋戲劇中眾多不同角色的同時,對於「真正的北野武究竟是什麼?」這件事,我其實越來越沒把握。電影呈現了許多心理層面的兩難狀態,結果長成一部非常怪異的作品。
在《導演萬歲》中,我讓劇中的導演不斷問自己:「究竟想要拍攝什麼樣的作品?」他的結論是要以賣座為目標,拍出觀眾喜歡的電影,結果卻遭遇重重挫折。我本來希望能像費里尼一樣,拍出一部探討「電影之為何」的電影(如《八又二分之一》),結果卻南轅北轍。但在刻畫創作者被「創意VS商業」兩個極端追求所夾殺的痛苦情境上,《導演萬歲》成功做到了!
到了《阿基里斯與龜》,我的探索之旅終於有了結論。追尋藝術的過程本身自有其意義,結果是否能「成功」變得無關緊要。希望作品能大賣或造成轟動無疑是非分之想,這種事就跟買樂透一樣,純粹靠運氣。在創作過程中,如果你夠投入,作品本身自然會產生藝術價值,一切的努力也就有了回報。在電影最後,主角真知壽終於領悟了這個道理。對於在娛樂產業中打滾,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不論順境逆境,都得持續努力工作、認真表演。
過去幾年,我自己畫了好多幅畫,大多送給親朋好友。但我常在想,這些畫應該還有其他用途。我並不想將它們拍照成冊,或是裱起來開畫展。我的畫並不適合以上兩種使用。那,要怎樣利用才最好呢?乾脆來拍一部關於畫家的電影吧!這是《阿基里斯與龜》的拍攝起源之一。既然要用我畫的畫,我想到主角應該是一個抑鬱不得志的畫家,因為這些畫本來就不怎麼樣。我是給予這些畫最嚴厲批評的人。有趣的是,在寫《阿基里斯與龜》的腳本時,那些惡毒無情的自我批評頓時全派上用場。我可以輕鬆寫出那些畫商會說出最難聽的話,因為我完全知道自己的畫有啥缺點!能這樣用客觀、帶有批判性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作品非常有趣。如果我真的畫得很好,我反而可能會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畢竟,批評比讚美容易多了!
(本新聞由傳影互動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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