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觀後感:漸漸消失的父親
遺忘了什麼,但還很精明的那種曖昧的狀態並不容易演出來,而安東尼霍普金斯精準演出了迷失在混亂的時間與空間感中,拿捏的極為平衡,甚至到渾然天成,且在最後一幕心智退回幼年的某一刻,給出震撼你我的一聲聲「媽咪」的吶喊。
電影《父親》開頭是奧莉薇雅柯爾曼飾演的女兒安從街道步入父親家中,再進入到父親的房間,女兒與鏡頭一起出現時伴隨著背景音樂的詠嘆調,當女兒見到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老父親取下耳機時,觀眾才意會到音樂來自父親正在聆聽的耳機。《父親》藉由開頭聲音與畫面的不同步,隱約違反一般人對現實認知的敘事,預示了全片時間與空間概念將不斷的錯置與混淆,徹底脫離觀眾的現實,而投入到故事主角──老父親的主觀現實之中。
《父親》劇照
《父親》是由法國劇作家費洛里安齊勒(Florian Zeller)改編自己的舞台劇作搬上大銀幕,並由他自己首次執導。電影描述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父親安東尼年事已高,罹患了失智症的阿茲海默症,生活出現了語言與記憶的詭異困擾。導演也藉著愈來愈混淆的場景與人物:屋中突然冒出的男人、女兒女婿及看護樣貌的改變、時間線的空白、不連貫的反覆,突顯父親安東尼面對自身與外在環境愈加失控與陌生後的無所適從與無助。
電影運用剪輯、演員與空間場景幾個重要的關鍵,展現了魔幻般的視覺效果,試圖再現阿茲海默症者的主觀感受,包含使用不同演員演出同一角色、屋內場景的格局、色調以及傢俱的些微更動(很考驗觀眾的視覺記憶與敏銳度),形成不一致的錯覺,此外也更仰賴演員精準的表演與詮釋。
《父親》劇照
奧莉薇雅柯爾曼體現兒女照顧失智症父母時的情緒,在呈現上兼顧了複雜的面向,包含安照顧父親的勞累心力,話語、眼神中隱含的家庭動力,與逐漸「失去父親」的不可逆歷程;奧莉薇雅柯爾曼很多時候默默凝視父親的角色,夾在丈夫與父親之間,她表現了很多人會深感共鳴的神情:眼看父親不再是那個父親,卻無力挽回,熟悉的生活正漸漸面目全非的痛苦過程。
安東尼霍普金斯則迷失在混亂的時間與空間感中,嘗試奪回掌控權的模樣令人揪心。遺忘了什麼,但還很精明的那種曖昧的狀態並不容易表演出來,有時候症狀的部分表現太多,就會過於刻意,反而失去角色的血肉與情感,而安東尼霍普金斯將這些部分拿捏的極為平衡,不多也不少,甚至到渾然天成,並且在最後一幕心智退回幼年的某一刻,給出震撼你我的一聲聲「媽咪」的吶喊(對於今年奧斯卡影帝該給誰?要從安東尼霍普金斯與《藍調天后》查德維克博斯曼的兩種表演中取一個實在太困難,完全要看奧斯卡的喜好結果而定)。
《父親》劇照
電影《父親》以一個父親老年而遭遇失智的階段,從父親自身的角度去敘事,並從觀眾的角度去感受及觀看父親的角度,拍出了以往類似電影中沒有的理解,如同安東尼霍普金斯電影中的台詞所述,覺得自己像掉光葉子的樹木,但他房間窗外公園的樹葉卻是綠油油地繁茂。電影結束在父親既存在卻又彷彿消亡的衝突中,是少數不選擇溫情或美化衰老與失智的悲劇性,予以直面與正視的作品,令人聯想起尾聲同樣絕望的《愛‧慕》,與卡夫卡《變形記》中薩姆沙的死去對比正展露青春氣息的少女妹妹,《父親》使觀眾走出戲院後思考並同理所面對的衰老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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