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教會》- 用生命控訴不公義的殉道者
《教會》「殉道」的意象首尾呼應貫穿全片,開頭宣教士被瓜拉尼人綁在十字架上扔下瀑布,結尾的宣教士捧著十字架被西葡聯軍屠殺於砲火之中,殉道的施暴者來自雙邊,夾殺了理想與信仰。
1986年的史詩電影《教會》,英文原名《The Mission》可譯為「教會」,但在基督教用語中,The Mission更常被譯為「宣教」,指的是在非基督徒群體間宣揚信仰,鼓勵人們信奉基督。
《教會》的故事發生在南美的叢林裡,「殉道」的意象首尾呼應貫穿全片,開頭宣教士被瓜拉尼人綁在十字架上扔下瀑布,結尾的宣教士捧著十字架被西葡聯軍屠殺於砲火之中,殉道的施暴者來自雙邊,夾殺了理想與信仰,留下孩子們的無語問蒼天,留下文明的荒唐,也留下繼承者的接力反抗。
《教會》「殉道」的意象首尾呼應貫穿全片,傑瑞米艾朗飾演耶穌會修士攀上伊瓜蘇瀑布向瓜拉尼人宣教
與其劇名所展現的純粹宗教意象不同,《教會》真正的核心是「愛與救贖」,以及凌駕於「愛與救贖」之上的政治角力,Mendoza傭兵販奴的過去,苦行贖罪被原諒與感化的轉變,以及最終選擇武力反抗的成長史,成為全片的主軸,與神父Gabriel溫柔而堅定的不妥協互為鏡像,一起目睹了人心的至善與至惡,也共同見證了信仰的無限可能與蒼白無力。
其實過去百年,對於基督教信仰在堅守「宣教」大使命的過程中對世界各地原住民文化如何產生入侵傷害,已經有過許多討論與檢討,《教會》的編劇難得之處在於持平地展現了那段殘酷的殖民史,他不否定教士們懷著溫柔真心,甘願全然犧牲奉獻地走入每一個村落裡,卻也不留情地呈現了在這個以愛為名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文化侵略,以及在政治領袖與宗教領袖的角力下,這個聲稱「愛與救贖」的宗教是如何成為自身最尖銳的諷刺。
《教會》編劇持平展現了那段殘酷的殖民史,在愛與救贖背後的政治領袖與宗教領袖的角力
除了劇本之外,本片更大的看點是壯麗的伊瓜蘇瀑布,很難想像以80年代的技術是如何完成這樣的實景拍攝,伊瓜蘇之美震撼人心,吞噬了殉道者,也擊毀了入侵者,沉默地見證著這塊土地上的變遷與傷痕,伊瓜蘇的壯闊讓蠻橫入侵的西方文明在導演的鏡頭裡顯得更加渺小、貪婪、無知與骯髒,她讓觀影的觀眾油然心生敬畏謙卑,搭配著本片的宗教背景,成為無聲卻最有力的說服者。
顏尼歐莫利克奈的音樂也是《教會》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之一,Gabriel在叢林中的雙簧管獨奏成為拉近瓜拉尼人的第一步,電影裡每一次重新演奏這段主題曲都展現著溫柔卻比槍砲更加強大的力量;紅衣主教巡視教區時的聖詩吟唱所表現的乾淨純粹,也足以令貪婪的文明世界自慚形穢。
《教會》表面上是一部宗教片,圍繞著宣教、信仰、福音、救贖、悔改而展開;她的骨子裡卻又帶著十足的批判質疑,片中的結局似乎讓傳講的與相信的皆淪為虛妄,訂立遊戲規則的人帶頭破壞遊戲,宗教的高位者對政治妥協,殘酷無情地屠殺了追隨者,雖然故事背景是18世紀的南美叢林,但直到今天,熟悉的情節依然反覆在基督教界上演,小至組織,大至教宗,有人犧牲自己深入基層,就會有權力的高層自詡神的代言人帶頭背叛信仰、燒殺擄掠,瓜拉尼人的質問至今依然迴盪在世世代代每一個貪婪的政治決定裡:「上帝為何改變祂的旨意?」、「上帝為何拋棄我們?」,然而或許每一個殉道者也都用生命回答了這些問題,總還是有那麼一些人,他們弱小而無助,卻用生命成全了自己所信的,用愛與自己的鮮血讓世人永遠記得那些受到不公平對待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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