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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於美國紐約一個猶太家庭的查理考夫曼，學生時代就熱愛閱讀書籍，高中時期也常在學校演出戲劇。因此，很早就接觸故事的查理，開始創作戲劇與短片的劇本。在紐約大學主修電影畢業後，先是到《明星論壇報》的發行部上班，接著1991年為電視劇《Get A Life》寫劇本。這段期間他持續創作電視劇本，直到他的《變腦》劇本被看見，他的劇作生涯有了轉變。

1994年查理考夫曼寫出《變腦》，傳遍許多製片公司卻沒人肯接，直到他將劇本發給《教父》系列的導演法蘭西斯柯波拉，法蘭西斯柯波拉又將其轉交到繼子史派克瓊斯手上，1997年才終於敲定要拍出本片，在1999年上映。這部作品除了讓他在全球拿下了九座最佳劇本的獎項、入圍奧斯卡與金球獎的最佳劇本獎，也在影壇打響鬼才編劇的名號，可謂是一鳴驚人啊！

真實人物的虛構世界，重返自我心靈最深處

《變腦》的劇情概要，用原文名稱《Being John Malkovich》差不多就能一以貫之。約翰庫薩克飾演一位窮困潦倒的偶戲傀儡師，直到他決定為了養家活口，進入一家只有半層樓高的公司當檔案處理員。不儘愛上凱薩琳凱娜飾演的女同事，還發現一個可以通往明星約翰馬可維奇（John Malkovich）腦中的入口，一進入就能附身到翰馬可維奇體內看世界。這詭異的情節只是開端，接下來還會看到約翰庫薩克和凱薩琳凱娜抓住「大家都想當大明星」，也可說是「大家都不甘做自己」的心態大撈一筆。接著，男主角的老婆卡麥蓉狄亞也跑來玩，結果竟用翰馬可維奇的身體跟凱薩琳凱娜大談戀愛，發現自己女兒身中壓抑的男兒心。



這怪誕離奇的靈魂四角戀，可以一睹掌控者與被掌控者之間的關係。首先，男主角成功控制約翰馬可維奇的身體，靠別人外殼的名氣，一吐掌偶戲才華被埋沒的怨氣。他享用被擁戴的滋味，女同事也因為他成功進佔約翰馬可維奇的身體，不管靈魂是不是自己的真愛，就轉而和裝著他靈魂的軀殼約會。但最後男主角則被對女同事的情感所牽制，落得令人無法想像的悲慘下場。

這一路怪到底的虛構故事，反映出世界中許多人性的現實面，也檢視自己身處社會中的自我認同，有誰能完全不受其影響，全心地愛自己、安心地做自己？因此，他跟小說中帶有存在主義色彩的卡夫卡，很容易被聯想在一塊。都穿梭在荒謬與實體存在之間，回歸以個體為中心的視角，剖析自我與社會的關係。儘管查理考夫曼說自己的電影about nothing，或許就是其不為賦予意義而寫的風格，更能直接呈現他個人的感受與思維。而包裹在天馬行空的情節中的是最貼近個人的體察，讓感覺細胞發達的觀影者，透過其電影有覓得知音的觸動。

1994年，電影公司決定把蘇珊歐琳所著的報導文學《蘭花賊》搬上大銀幕，這真人真事的小說輾轉到了查理考夫曼手中。當時他的劇本《變腦》正在拍攝中，他卻對於如何改編這則故事感到苦惱，於是奇異的靈感乍現，小說《The Orchid Thief》（蘭花賊）變成了電影《Adaptation》。儘管他起初覺得大概沒人會贊同他的想法，《變腦》的導演史派克瓊斯也說他瘋了，不過之後兩人還是二度合作，拍出這部挑戰一般認知的電影，最後本片的獎項入圍與得獎之風光，不輸他備受矚目的《變腦》。所有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其成敗在還沒動手前，誰知道呢？



《蘭花賊》（2002）的英文片名「Adaptation」十分有意思，它直白透露這不是純粹的改編電影，而是在講查理考夫曼「改編」《蘭花賊》的過程，所以有種實驗性電影的味道。你正看著編劇請尼可拉斯凱吉來飾演他，然後目睹你正在觀賞的電影是如何被生產出來，被查理考夫曼高明地玩弄在虛實交錯的故事中，最後還會發現他以這部電影自我嘲解一翻：他終究得「適應」他本來不願屈就的好萊塢模式電影，給予觀眾槍戰、飛車追逐的快感與happy ending。

此外，梅莉史翠普飾演的作家蘇珊歐琳，在片中感慨著：植物能輕易「適應」環境以求生存，但對於有記憶的人而言，「適應」卻跟逃避一樣近乎可恥。點出生而為人不得不因應世界而行動的焦慮感，而一切痛苦的源頭就是《變腦》中男主角所提的「意識」，這可怕的詛咒讓他備受折磨。

《變腦》有真實生活中的明星約翰馬可維奇，《蘭花賊》有查理考夫曼和原著作者、書中人物的巧妙關係。2003年在喬治克隆尼執導的處女作《神經殺手》（Confessions of a Dangerous Mind）中，查理考夫曼則將恰克貝瑞的自傳搬上大銀幕。在恰克貝瑞的自傳中提到自己白天是電視製作人，晚上則是中情局的殺手，這兩種衝突性十足的身份，搭上查理考夫曼總能無限展開的奇想風格，除了能一展故事的黑色幽默，從這位知名製作人危險心靈告白中，看到的自我認同感議題，也提供觀眾反思的空間。



一體兩面的探索

除了導演史派克瓊斯與喬治克隆尼，查理考夫曼還和導演米歇爾岡瑞分別合拍《還我本性》以及由金凱瑞與凱特溫絲蕾主演的《王牌冤家》。在2001年的《還我本性》中，科學家與其身為生態作家的女友在森林裡發現原始人，並把他帶回實驗室馴化。其嘲諷人類假文明之名，特意突顯自己與動物的不同，但一切不過是人在社會化後，展現出本我與超我拉扯後的自我罷了。在四下無人的家中盡情做自己，有人來訪時則必須擺出端莊有禮的模樣；生態作家天生多毛，卻受當代審美觀制約，得剔毛以示「文明」；而原始人的性衝動時常不受控，對比科學家壓抑對於性感助理的慾望。種種最本能的層面，不是不存在，只是假裝它不在。



有別於《變腦》與《蘭花賊》以悲觀的角度看待感覺與記憶，2004年的《王牌冤家》則顯現出其無法被剔除美好的一面。片中金凱瑞與凱特溫絲蕾是一對關係已瀕臨絕境的情侶，凱特溫絲蕾到忘情診所將關於金凱瑞的記憶全數刪除，金凱瑞發現時一氣之下也跟進。然而，就像你在刪除檔案前至少會瞄一眼，他漸漸發現儘管回憶在此時是痛苦的，卻無法抹滅過去確實擁有的悸動。時間沖淡的情感並沒有全然消失，只是在稀釋的過程中被你淡忘了。世間萬物的一體兩面，至此查理考夫曼已用故事完整訴說，而這部作品也為他拿下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



首次執導、首支動畫片，不變的生存謎題

到了2008年，查理考夫曼首度執導自己的劇本《紐約浮世繪》，並由以《柯波帝：冷血告白》成為影帝的菲力普西蒙霍夫曼飾演片中的劇場導演凱登。這次雖然沒有賦予顯而易見的怪異世界觀，查理考夫曼在故事中所放置的隱喻及借代手法，依然超現實地使主人翁的戲劇作品，與其真實人生間的界線趨於模糊。現實中妻女離他而去、對下一段關係依舊感到疏離；創作下一齣戲劇的過程中，他將其生活感受摻入其中，以此交會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複雜而誠然的生命體驗。



2015年查理考夫曼與杜克約翰遜合作首部的定格動畫《安諾瑪麗莎》，這部入圍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的作品，講述一位事業有成的作家在演講時，邂逅一位客服人員麗莎。麗莎在作家眼中的與眾不同，讓他以為能擺脫長久以來的寂寞，不過孤獨感來自週遭也源於自身，終究會發現生命難解的空虛，在一連串的起伏變化後依然無解。而製作定格動畫時，保留人偶臉部接縫、不做修飾的層面，呼應故事中生命本質的不完美，可見這部無真人演出的動畫片，查理考夫曼以人性為主體的風格依舊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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