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風雨依然屹立,本質率真的百變女演員—舒淇
曾經年少輕狂,以豔星為電影業界所知的舒淇,無畏世人所貼的標籤,以過往自身翻版的角色,證明她是具有演技實力的女演員。而遇見伯樂侯孝賢,不僅激發她演戲的潛能,在他們合作三部電影《千禧曼波》、《最好的時光》及《刺客聶隱娘》的歷程中,更是突破不斷。能文能武、戲路無設限的舒淇,將繼續引領影迷踏上繽紛多元的電影世界。
出生在台灣新北市新店區的舒淇,本名林立慧,早期曾渡過困頓的童年生活,養成她獨立的性格。父親在裕隆公司從事文職工作,母親則是家庭主婦,靠著父親微薄的收入,提供她和弟弟的學費,支撐家中的基本生活。舒淇的母親在18歲時生下她,早早就與父親成婚。她認為或許因為懷了她,結束母親年輕的夢想,成為她們母女關係緊張的因素之一。
曾經的豔星,年少輕狂的剛強與惆悵
小時候,舒淇常被爸媽追打得滿山跑。雙親認為她很聰明,卻不認真讀書,才為了成績展開「你追我跑」的輪迴。接著,13歲的舒淇開始蹺家。當時,她到錄影帶店斷斷續續打工了四年,也因此接觸各類電影。嘴甜的她,最喜歡怪伯伯與小孩上門。只要分別向他們介紹A片和卡通,就能順利提升業績。
到了16歲,她常常天還沒亮就往外飆車去。直到一次,她六點在北宜公路飆到出車禍,被送進景美醫院。當時在錄影帶店打工的她,先通知老闆幫她付保證金。母親則是隔了一週才知道,到病房當朋友的面,把她罵了一頓。因為,她已經翹家半年了。在母親離開後,朋友進來告知她:她母親在外頭哭得唏哩嘩啦。不過那時母女倆依然沒有和解,她之後還撞車兩次。
舒淇在台灣巴比倫公司當模特兒出身,亦會拍攝尺度大膽的寫真。此外,為了生病的奶奶和還在求學的弟弟,她扛下養家的責任。不過在1982年左右,台灣電影界的聲勢一度走下坡,年少的她便決定接拍三級片。後來簽約成為柯俊雄旗下的演員,初期她並未受其注目,只是混口飯吃。直到1995年,和柯俊雄、李莉莉主演她出道以來第一部電影,倫理與情欲交錯的《靈與欲》。1996年,則被香港知名導演相中,演出《玉蒲團2之玉女心經》在香港闖出名號,但同時也讓舒淇更無法擺脫豔星的身份。她坦言當時羨慕張曼玉,希望自己能以演技派女星在電影界走跳。
以自身的過往跳脫框架,壓抑的母女情盡在不言中
直到1996年,舒淇另一部香港電影《色情男女》,讓她不再是外界眼中的豔星,而是公認具有演技實力的女演員。片中她飾演一位三級女演員,在展現風情與哀傷的細膩詮釋間遊走,對自身過往的翻版角色掌握得恰如其分,使她同時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配角與最佳新人獎。過去只要有接片機會,儘管是跑龍套的小角色都不會放棄,終於在其對演戲的堅持與磨練下,得到該階段的肯定。此外,她更表示:希望自己不只是女星,而是一名「女演員」。
而得獎當天,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媽媽的舒淇,電話另一頭的母親卻沒有任何回應。她難掩失落,將電話掛掉後不久,換弟弟打電話過來,指責她怎麼又跟母親吵架,才得知原來母親方才的不語,是在電話旁摀嘴落淚。當時接受訪問講述這段過去的舒淇,眼眶也不禁泛紅。其實她們一家人也在時間的柔化下,漸漸磨平她年少時家中常常產生衝突的銳氣。在她十歲左右,父母常吵到拿著離婚協議書,問她要跟爸爸還是媽媽。現在僅管兩人還是會吵,但酒醉後的父親會說:「這個家要感謝妳媽」;母親念父親時,她開玩笑提議他們離婚,母親則會回應:「離婚?那我結婚要幹嘛?」
接下來,舒淇星運大開,一直到2002年之前,每年至少都有五部電影上映。1999年,她和天心在香港拍攝《我愛777》時,有位記者告訴天心:舒淇是她的同學。對人記憶神經很大條的天心,一度記錯舒淇是她蘭陽舞蹈團的同學。反倒是舒淇記得在大豐國小五六年級時同班的天心,她說:其實兩人從小到大並沒有變,可能因為天心轉學過來才會這樣。
與玉嬌龍的擦身而過,與侯孝賢的《千禧曼波》
2000年,紅遍國內外的《臥虎藏龍》中,章子怡所飾演的玉嬌龍一角,李安導演本來屬意由舒淇接演。然而,在拍攝該片約一年的時間,將無法接其他案子,舒淇當時的經紀人文雋才為她選擇接拍廣告。不過,接戲講求緣份,儘管舒淇錯過這個可能躍上好萊塢的機會,她仍持續接演多部作品,耕耘屬於自己的電影園地。
2001年,舒淇與侯孝賢導演首次合作《千禧曼波》,便讓她獲得金馬獎與坎城影展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侯孝賢認為舒淇本質是烈女,但內心又非常「慈」。在侯導的鏡頭下,挖掘出舒淇最深的潛能,讓她在沒有排演與對白的情境下,激盪出演員間真切的情緒與言行。直到舒淇在坎城第一次看完全片時,對自己的演出無法想像也激動不已。曾在片場演得投入,而拿椅子砸人的舒淇(此時現場工作人員馬上喊卡),才自覺表演與角色的詮釋,可以深入到什麼程度。也從那之後,她不再如以往那般頻繁接片。該年舒淇還登上《時代》雜誌亞洲版的封面人物,以五頁的篇幅介紹她從起步、轉型到大紅的過程,稱讚她是無法被定型的演員,前途無量。
2002年,舒淇首部進軍好萊塢的電影,是近年火紅的系列動作電影—《玩命快遞》首集。在該片中,舒淇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被綁住,還因為爆破場面被火苗燒掉一撮頭髮。心疼不已的舒淇向盧貝松討被燒掉的頭髮,他也當真剪些頭髮還給舒淇。不過在台首映會,舒淇仍表示喜歡這次的演出經驗。而在片中飾演破壞規矩、拯救舒淇的男主角傑森史塔森,於2015年《玩命關頭7》在台上映期間接受訪問,難忘當年與舒淇的合作經驗,直言:「我愛舒淇!」
舒淇的侯導電影進化史:發掘自己,擴張自己,挑戰自己
2005年,舒淇與侯孝賢導演二度合作的電影《最好的時光》,讓她與張震穿越三個時空、扮演三種身份,呈現三段愛情的不同面貌:1966年高雄的戀愛夢、1911年大稻埕的自由夢,與2005年台北的青春夢。舒淇精湛的表現,讓她首度奪下金馬獎的最佳女主角。舒淇和張震在接受訪問時,表示:侯導有時會燃起怒火,最痛苦的是他不會告訴你為何發火。但是舒淇的得獎感言也提到:感謝侯導的嚴厲。
「嚴師出高徒」,對侯孝賢與舒淇而言,或許是最貼切的形容,且到2015年仍然適用,因為兩人在文藝武俠片《刺客聶隱娘》展開三度合作。由於侯孝賢拍戲自由度大,因此與演員間的默契與熟悉度十分重要,他便常與合作過的演員重逢新戲中。但他尤其稱讚舒淇演戲的本質,還說:「若她能越早遇到我,一定更厲害。」可見舒淇是他眼中的得意門生。
在《刺客聶隱娘》中,舒淇面臨心理與身理上的更高難度挑戰。除了演出不能落淚的哭戲,在培養悲傷與眼眶含淚間取得平衡,以內斂的演技詮釋感情戲。本身有懼高症的舒淇還不斷練功夫,在樹上吊鋼絲,一拍就是兩三個小時起跳。舒淇從《千禧曼波》被掘出演戲的天賦與純粹,到《最好的時光》詮釋三種不同心靈的掙扎與落寞,《刺客聶隱娘》無疑讓舒淇達到身心理更成熟的演技境界。
星路光采奪目,生活平實豁達
在演藝路上前幾年,不斷接片、以「量」累積經驗的舒淇,在《千禧曼波》後以「質」深入挖掘自己的潛能。然而,對戲劇類型的挑選卻不受侷限,演什麼是什麼。好比在她個人的續集電影《非誠勿擾》(2008)、《非誠勿擾2》(2010)中,是位亮麗的謎樣女子,卻又為不該愛的人顧影自憐,在現代都會男女的愛情中迷網、徬徨。而2013年的《西遊:降魔篇》,以形式上來看,雖是一部商業喜劇片,卻因為舒淇多層次的演技,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她除了突破以往文藝片中的形象,扮醜搞笑做得到位,還將追求玄奘,到為救玄奘而死的情緒轉折,展現得淋漓盡致。
2015年,舒淇又文又武,在兩部文藝愛情片《落跑吧愛情》與《剩者為王》,分別飾演逃婚的千金小姐和「事業有成、感情生活空白」的35歲剩女。兩部都走喜劇路線,舒淇除了在前者擔任任賢齊首部自導自演作品中的女主角,也在後者與當紅男星彭于晏一同經歷笑中帶淚的故事。另外,還演出兩部動作片《刺客聶隱娘》與《尋龍訣》,雖然兩部作品風格截然不同,但在劇中皆是俠氣十足,可見其能動能靜、伸縮自如的演技功力。
然而,演過多部愛情片的舒淇,曾經因愛失意得過憂鬱症,卻也從中自癒,以更豁達的價值觀面對感情。她認為情緒來了,就讓它放馬過來吧!墮落幾個月也行,要自己真的走過、願意放下,才算真解脫。對於自己是否是聰明的女人,她表示:對於未來,她沒有什麼遠大的目標,只是在做事的當下,清楚自己在幹嘛。這樣率真的巨星,日常生活則是簡單而清閒。要工作時拎著三個箱子就能幹活,休息時就在家看電視、上上網、打掃家裡,顯少出門應酬。嚮往自由的她,對於老年生活的想像,是在山上過著隱居生活。儘管後來體認到那有些不切實際,依然覺得和老伴坐在湖畔,什麼都不說,就望著湖面、活在當下,便是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