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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臉孔》讓我想起年初才看的《歡迎光臨奇幻城堡》，兩部電影在整體架構上來看很相像，同樣是以單親媽媽和女兒為故事主角，然後身旁都有一個企圖幫助（或是介入）她們的男人，她們同樣生活困苦，卻都因為有彼此而撐著，而最大的共同點是，她們因夢想而活著。在兩部電影裡都有一個夢幻之地、一個浪漫幻想存在著，在《歡迎光臨奇幻城堡》裡小女孩夢和媽媽住在名為「奇幻城堡」的旅館裡，隔壁不遠處就是嚮往的迪士尼樂園，可對她們來說，迪士尼樂園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即使兩地相差不遠，她們卻無法（沒錢）踏進去，只得被困在奇幻城堡裡，竭力滿足幻想的癮，當社福機構預備強制帶走夢妮時，她和另一個女孩牽著走，一路狂奔、奔向了迪士尼樂園，導演最終給了她們、給了觀眾一個圓滿，給了所有社會邊緣人一次抵達夢想的機會。

《天使的臉孔》同樣如此，不過導演選擇給觀眾更貼近現實的結尾。電影是以安徒生童話故事《小美人魚》為基底向上推砌而成，小美人魚愛麗兒為愛獻出聲音，只為換得雙腿從海底上岸去尋愛，她以為這樣做就能得到王子的心，可惜事與願違，她眼睜睜看著王子迎娶公主，而她只有化成泡沫消逝的命，連從回大海的懷抱都無法。小女孩艾莉在學校話劇將演出小美人魚一角，她卻也像是愛麗兒，渴求愛、渴望上岸，等待王子（媽媽）出現帶她走、帶她離開現在的生活，只是做了再多都無法如願，她是變得更像（大）人了一些、變得有些世故，認為這樣就能再靠近媽媽一點，但到頭來她才發現其實自己根本無力改變，於是最後她想在化成泡沫以前趕緊回到海裡，不想落得像小美人魚一樣的下場。

《歡迎光臨奇幻城堡》和《天使的臉孔》都給了觀眾一種想望，那是對這在她們眼裡醜惡又複雜的世界，還能夠依著心之所向來前往一片淨土，屬於自己的夢想天堂，只不過《天使的臉孔》是較為殘酷了點。



「婚禮下雨，婚姻泡湯。」

開頭是瑪琳和尚的婚禮，不過就像瑪琳所說的那樣，這場婚禮注定會失敗收場，在婚後派對上尚直接目擊到瑪琳和一名男士偷情的畫面，想當然爾這婚結不成了，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前面瑪琳自嘲這是她第五還是第六次找到真愛，以及後面她向尚懺悔、說自己改過自新等說法來看，幾次的感情失敗問題多半都出現在瑪琳身上。在尚離開之後，瑪琳開始變得渾渾噩噩，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對女兒艾莉總是不耐煩，偶爾心情好才會想到她，想要替她買東西、購新衣。懂事的艾莉不吵不鬧，心裡似乎知道媽媽的難處，也知道她們只有彼此，為了不被拆散她會在兒童保護機構的人員前來探訪時佯裝一切都好，只是不管怎樣她還是個11歲的小孩子，她什麼事都辦不到，對她而言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去理解媽媽、明白她的感受。



艾莉開始學起瑪琳的一切，她嘗試喝酒、穿高跟鞋、在舞池中扭腰擺臀跳舞，而瑪琳很快就發現了艾莉的這些舉動，看在她眼裡盡是擔憂。一場派對上她認識了一名男子，而在結束狂歡後她送艾莉回家，然後就此消失在艾莉的生活裡，她把艾莉託付給好友照顧，偶爾用電話答錄告訴艾莉她的近況、安撫她不要擔心。可艾莉的生活沒有真的變好，反而過得越來越差，心理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外界給她的惡意越來越濃烈，從學校同學、從街坊鄰居...，艾莉無力再去承受這些，現在唯一能夠支撐她的，就是隔壁鄰居兒子朱利歐，他時而嚴肅時而溫柔，總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朱利歐就像是王子，她則是小美人魚愛麗兒，他是她現在努力活著的動力，比起拋棄她的媽媽，她更想要和朱利歐生活，「不要丟下我！」，在露營車裡她一聲聲的嘶吼發自內心，聽著她快哭快哭的聲音，彷彿害怕真的再度被丟下。

當瑪琳終於回來，艾莉卻不像從前和她那樣親了，連學校話劇演出都不邀請她只邀朱利歐。更深的惡意朝她襲來，本來的世界開始瓦解，艾莉被迫長大，她於是體認到自己始終渴望能離開大海，但世界卻不如她想像，她只好傷心的回到大海裡...



「我們會好起來的，好嗎？」

其實對於瑪琳的行為我剛開始無法理解，不過後來我稍微能夠明白她，不能說是用心良苦，而是就真的單純是媽媽想為女兒好。一如她拼命跟尚留言給尚，告訴他她改過自新，是認真想要做出改變，相信她在看見艾莉開始模仿她後，這些允諾是發自內心的，即便自己在她人眼裡有多不堪、多麼臭名在外，身為一個母親，她怎有辦法忍受別人用相同眼光看待自己女兒？所以她選擇先離開，應是認為她遠離艾莉，艾莉就會停止模仿她，不要再越來越像她了，只是她忘記艾莉還是小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不可以沒有媽媽，她從出生就沒有爸爸，只剩下媽媽了。就算瑪琳帶著艾莉過著流浪生活，相信艾莉也不會有任何怨言，至少她身邊還是有她陪著，可是現在的情況是，瑪琳用離開這種極端方式想保護艾莉，艾莉不見得能接受，確實她也無法接受。



艾莉在瑪琳最需要她的時候拚死命靠近，瑪琳在艾莉最需要她的時候選擇不告而別，當瑪琳最後回來時，艾莉已不再需要她了。這是個非常殘酷又殘忍的現實，凡妮莎菲略導演將鏡頭聚焦在這對母女的關係上，那種相愛卻又相恨的矛盾，同時她也詳盡刻畫著存在於母女間的情感以及內心狀態，時而脆弱時而堅強、時而孤寂時而相依、時而疏離時而緊密，更透過角色背景設定，讓觀眾能直接感受到不論是瑪琳還是艾莉，她們發自內心的不安與謊恐、不單是在愛情還有親情，更多是對未來的無助，《天使的臉孔》給人的感受非常濃烈，在很多時候真的讓我直覺聯想到《歡迎光臨奇幻城堡》，兩者在色調的選擇上相反，前者昏黃，後者繽紛，可卻同樣點出如她們這樣弱勢、邊緣的人之處境與難處。

《歡迎光臨奇幻城堡》有令人驚艷不已的童星布魯克林普林斯，《天使的臉孔》裡也有年僅8歲的法國小妹妹艾琳阿索伊坦克，在多數時間基本上都是她獨掌大局，戲份比瑪莉詠柯蒂亞還多出許多，和大人們相比她的表現毫不遜色，她在露營車上的那場戲和布魯克林普林斯最後哭著和朋友說「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提醒著觀眾們即便她們因為家庭環境被迫成長，她們還是小孩子，心裡還是有著稚嫩、脆弱的那一部分，是值得被人好好用心呵護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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