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之子》生命的意義,人性的尊嚴
儘管生命的倉皇使得同情心被氾濫使用,但一個卑微尊重的莊嚴儀式卻是對一個種族一個世界最重要的價值主軸
「我們都已經死了!」
死亡,曾離你多近?當你生活在一個充滿死亡恐懼的環境之中,你會想要突破奮力一搏?或是靜靜的坐以待斃?又或是守住自己最後一絲的尊嚴?當成為戰爭下的無辜犧牲品,生命的意義似乎也隨著砲火消失殆盡,沒有人在乎人性的尊嚴,在只不斷凸顯人性兇殘冷酷的槍管底下,有沒有一件生命最重要的事,即使只離死亡一線之隔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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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個死人而犧牲所有活人,有什麼意義?」
當索爾眼見一位氣息尚存的男孩,眼睜睜地被醫生斷送了本該繼續的大好生命,平常的他也許只是被迫拖行那血肉模糊的具具軀體,清洗被染成血紅的毒淋室,背後的紅交叉和眼前躺在床上的男孩都提醒著他的死亡即將到來,是進是退都是死,那何不去爭取最後的尊嚴?在猶太教的傳統葬禮之中,「拉比」即是聖壇祭司,唸出來的禱詞和下土安葬都是對一個死者的尊重,而他尋找的「拉比」,就是為自己和給男孩找到最後一條生命出口,儘管許多人不解他的行為,更認為他的瘋狂舉動牽動著大家的性命,但再終究一死下,現在不做,以後更沒機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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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兒子!」
當這句話反駁索爾時,他只拿了一句謊言搪塞,確實他的確沒有兒子,而他手中的男孩又是誰?男主角索爾的名字可以作為很多解釋(雖然導演說只是喜愛這個名字),Saul在英文發音下也像Soul,具有「靈魂」之意,在歷史上Saul也可是為以色列聯合王國的第一代國王掃羅王,也更是聖經著名的名字,而名字Auslander也類似於以色列歷史學家的猶太名字,《索爾之子》不再是他手上的男孩,反而是全體的猶太人,即使戰爭泯滅生命,但在摧殘下卻不能無視人性的尊重,反觀男主角索爾其實是匈牙利人,在二次戰爭下,匈牙利更是屬於納粹的軸心國,一位軍官也曾說:「匈牙利語是高貴的語言」,何況索爾屬於一個無宗教者,卻會尋找猶太教所說的拉比,儘管在其他猶太人口中只要幾句禱詞即可,但索爾的堅持卻反到呈現出另一種世界大愛價值,戰爭是否讓人忘卻誰是誰非,在一個盟軍的地位,也非猶太人、猶太教的身分下,儘管生命的倉皇使得同情心被氾濫使用,但一個卑微尊重的莊嚴儀式卻是對一個種族一個世界最重要的價值主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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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1944年二次大戰位於波蘭的奧斯威辛集中營,當時納粹對於猶太人的憎恨蹂躪,屠殺了龐大數量的無辜人民,從電影《辛德勒的名單》、《穿著條紋衣的男孩》都對於此事件著墨,而往後的傷痕烙印在《我記得》之中更可見隱藏在多年心中的怨恨,筆者在觀看《安妮的日記》紀錄片時,當年屍體堆疊的殘酷景象,縱使它們都只是黑白照片,卻能眼見和嗅到血腥的氣味,而《索爾之子》卻別於上述中的角色定位,直接從一位匈牙利戰俘出發,”Geheimnistrager”,即是工作隊成員的德語,意思指的是「掌控真相者」,在工作隊的環境中,眼見暴力血腥,也活在死亡恐懼下,但透過索爾的步伐,帶我們看見整體集中營的工作分配環境,下有煤礦、上有警衛、內有醫生、外有水電工,不同的職位階級也代表不同的罪犯地位(詳細可以參考【延伸閱讀】),但在這些階級下,最終的終點都是死亡,差別只在時間的長短,有一場戲當長官要求工作隊的「Sonderkommando」(集中營內用語,係指由囚犯組成的工作分隊,又稱「守密者」。)列出不需要的70人名單,卻殊不知他必須親手寫下自己的死亡,為了穿越層層關卡,卻次次直視戰爭的殘酷,生命的脆弱更令人不寒而慄,更何況都是真實的歷史,索爾雖眼見真相,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真相即是對人性最敬重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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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爾之子》是匈牙利新秀導演László Nemes首部長片,曾任已封刀的匈牙利大師導演Béla Tarr的助理,他的電影在今年坎城影展一鳴驚人,從一開始對於題材的選取,利用一個集中營內的戰俘角色去探視不為人知的工作內容,觀眾雖隨看似索爾的步伐一起去衝動的完成可笑的任務,但卻是一步步挖掘人性的本質,細膩留白的處理,兜轉在情緒、人性、宗教之下,當戰爭的殘酷毀滅了最後的希望,當渴求的拉比最終也成為一種為求自保的工具,儘管形式大於內容,但卻久久無法讓觀眾走出這種感慨悲鳴的情緒,透過攝影機緊盯主角的手法(此種類似於《維多莉亞》的手持帶感),但更多的是面部特寫,凝重的氣氛和堅毅不拔的眼神,單單從影像中便能感受到對於人性的光輝,特別聰明利用淺焦光圈來營造氣氛,雖然模糊,但他深知此種技巧是可以虛化殘忍,也不忍再次將這種殘酷血洗行為真實的呈現,再越模糊的鏡頭下,再越濃的白色煙霧背後,身後都是冰冷的現實,在攝影Mátyás Erdély的鏡頭底下,利用手持的晃動感展現畫面的張力、緊張的節奏和窒息感,顆顆精準長鏡頭都蘊含敢冒險的使命,儘管只有1.37 : 1的片幅縮限,但你能看到的是人性的廣度,相反這種設置也非常聰明,加上Tamás Zányi的聲音設計,聲音左右大小的遠近營造,當猶太人的哀嚎四起、尖叫聲的竄逃、子彈四飛的穿射,你不知道從何而來,但隱隱中卻形成一種恐懼感,在沒有過多配樂支撐,寧靜反而成為最可怕之事,一種窒息隨來你不會知道下一秒是生是死,另外即是推崇電影的光線質感非常好(儘管戲院呈現暗部仍有些吃力),但不管是在亮暗對比和灰黃色調和鮮紅燭火點綴,皆讓畫面協調的非常完美,筆者最愛的即是衝往火堆尋找拉比的那一場,但不得不說紅色在《索爾之子》中也成為屬於魔鬼的顏色,雖是生命的活血也是愛情的顏色,但更多的是死亡的覆蓋。演員方面, Géza Röhrig撐起了索爾一角,雖是有點木訥,但是背負任務的使命和偉大的光環,透過他肯定的眼神和眉宇之間流露出的悲憫,讓人不免感傷,他與攝影所搭配的肢體也是完整電影的重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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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是唯一的救贖。」
悲哀的是,當我們隨著索爾兜兜轉轉之下,他的努力最後仍是徒勞無功,死亡終究降臨,當索爾露出最後一抹微笑,像是對於整個人生最後的道別,眼前的小孩彷彿是他想像中該有的生活,儘管小孩終究成為了戰爭的誘餌,但他注視著他的面容,也看見原本人性該有的善良和溫暖,因為戰火、種族、憎恨,讓人失去了靈魂的溫度,而事實上他並沒有兒子,相反他手中的猶太人,更像是對於集中營的救贖,穿過叢林、越過河流,他就像是重生一般,在死亡之前完成了最後一絲渴望,雖然難逃一死,但他並不像其他戰俘一樣被燒死、毒死或受予非人道處置,他眼前臉龐不僅僅是他夢中所想像更象徵著猶太人的靈魂,當鏡頭慢慢離開索爾,我們也跟隨索爾之子消失於叢林,而靈魂也隨著片尾的火苗聲再次地被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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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納粹大屠殺: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B4%8D%E7%B2%B9%E5%A4%A7%E5%B1%A0%E6%AE%BA
奧斯威辛集中營: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A5%A5%E6%96%AF%E5%A8%81%E8%BE%9B%E9%9B%86%E4%B8%AD%E8%90%A5
掃羅王: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8E%83%E7%BE%85%E7%8E%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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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榮獲第68屆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更多次獲獎外語片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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