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無盡夢飛翔》底層的珍珠,老雷機長
觀賞完由約旦導演Amin所執導的《愛無盡夢飛翔》,直覺它其實就是一種黑格爾觀點的具體呈現-「一個擁有真正美的心靈的人總是有所作為,並且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高貴的人不一定是貴族。」
《愛無盡夢飛翔》的主角老雷(Abu Raed,Nadim Sawalha飾)是一名機場清潔工,在外界的眼光中,他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對此雷不以為意,雖然他沒有一個稱頭的職業,但他透過書本認識約旦以外了世界。
電影以近似主角獨白的方式開場,在一天的勞作後,回到家他同去世的妻子說話、陪她上陽台喝茶,睡前總要深情的望著一旁不存在的妻子後才能安心入睡。與主角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的鄰居-穆先生,他有一個賢淑的妻子,一對乖巧的兒子,但穆先生不但不珍惜,反而將每天工作上的不如意發洩在妻兒身上。
一開始老雷的生活與他的鄰居們可說幾乎沒有交集,直到某天他在機場的垃圾桶拾得一枚被丟棄的機長帽。鄰居的孩子們誤以為他是真正的機長,開始圍繞在他的身邊,希望老雷能說些環遊世界的故事給他們聽,老雷由一開始的抗拒轉為後來的樂於分享。因為一直以來他廣泛的閱讀各式各樣的書籍,舉凡文學、歷史、藝術、語言….等,加上在機場與各地遊客的互動,使得他向這些孩子述說那些所謂的歷險故事變得更加有說服力;就這樣,一個老人和一群孩子像相互救贖似的展開了一連串的互動。
這一切的一切,小穆(Hussein Al Sous飾)都看在眼裡。或許是因為受到父親家暴的陰霾所影響,小穆本著一種憤世嫉俗的心理,積極的想要戳破老雷的謊言。某天他偷了父親的錢,帶著幾個小孩到老雷工作的機場;終於,他成功了,孩子們都知道老雷真實的身份。小穆應該為這件事情感到高興,但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老雷不僅沒有因羞赧而躲起來,相反的,即使是跪在機場的一隅擦著地板,老雷仍然用他那堅定而正直的雙眼看著這些孩子,他問心無愧。
一位年過三十的美麗女機長諾兒(Rana Sultan飾),因為沒有遇到生命的Mr.Right所以遲遲未婚。她生活優渥、衣食無缺,是小穆心中所認為「可以成為機長的那個世界」的人,但是她並不快樂,因為長年被社會質疑導致她的信念開始動搖,她覺得不婚彷彿是自己的錯。老雷和諾兒這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在某個偶然的機會下邂逅(此處導演巧手安排電影偶然與巧合中的飾演未來學教授的Marc hollogne,扮演聯繫老雷及諾兒兩人關係的角色,真是一絕!),此後兩人進而更發展出一段忘年的友情,而生命的偶然與巧合也使得兩人總能在對方的重要關頭上相互幫助。
在謊言被戳破後,老雷曾嘗試繼續與鄰居孩子們的友情,不過就在知道真相後,這些孩子背棄了他。老雷雖然失望,但他選擇將自己珍愛的機長帽送給小穆,並且繼續默默在背後對這些孩子付出關懷,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當諾兒問老雷為什麼飽讀詩書卻甘於只做個清潔工時,老雷對告訴她:「凡過著樸實生活的人,心中總是有著明確的目標。」因為樸實的生活,使得老雷得以維持他那高貴的心靈,而生活在社會的底層,看盡人情冷暖,則讓他不至於迷失於他人的價值觀中。我不確定老雷所謂明確的目標是什麼,可能只是單純的坐上飛機出國遊玩,也或許是把大愛擴及身邊所有人,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活下去?
電影從老雷的獨白開場時,我就已經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因為想到了最愛的捷克作家赫拉巴爾所著的「過於喧囂的孤獨」,裡面的主人公漢嘉是一個在廢紙回收站工作了三十五年的打包工,與老雷同為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因為工作的關係他也飽讀詩書,但他每天最大的愉悅卻只是在他打的包中放上一本自己最鍾愛的書籍。這些人都是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他們都沒有顯赫的頭銜,卻都不因此感到自卑,他們擁有最高貴而純潔的心靈。反觀現代台灣社會,司法界的權威也有婚外情,原本應作育英才的教授利用學生幫自己作研究,就連以反貪為訴求的總統現在也被以貪污罪名起訴而身陷囹圄;這些生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因為被權力沖昏了頭,而失去了純正的靈魂。
此外,導演Amin在電影中善用多種對比-思念妻兒的老雷與不懂珍惜的穆先生、神氣的機長與卑下的老雷、生活無憂卻質疑自己價值的諾兒與幾近貧窮卻信念堅定的老雷…..反映了約旦在現代化過程中的一些社會現象。而在觀看電影的同時,我的價值觀也不停遭受這些對比的衝擊,擁有與諾兒相近背景的我,卻始終追求過著如同老雷般平實的生活,我嚮往擁有和老雷及打包工漢嘉般相同的知識,但卻不希望被相對應的「身分」所束縛。不過,我所面對的真實社會,一如這部電影所描繪的,沒有頭銜,就像失去機長身份加持的老雷,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獲得相同的肯定。
電影的結局令人感到哀傷,卻也帶給人許多省思,老雷無盡的愛,成為推動自己與了小穆夢想的重要力量;藉由導演Amin所拍攝的《愛無盡夢飛翔》,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價值觀,也獲得了更多堅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