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痛的保存日期。《紅路》
拿下坎城評審團大獎的《紅路》(Red Road),出口的光源來自加害者,街頭巷尾的監視器,紀錄每一分鐘那時刻的錄像帶,迴帶,是「再看一次」的機會,先前的《隱藏攝影機》關於的是監看底下的驚恐與隱私的辨證,而《紅路》則是想問,有沒可能再來一次?換一個為善的機會。
傷痛的保存期限有多久?老生常談慰藉他人總會說,就讓時間解決吧。有沒有一個更準確的平均值?分鐘小時天數週數,還是年過一年的算,或是幾分之幾的人生?需要機會。不是時光倒流,帶有悔意那樣的,關係什麼的回頭再來一次,不見得避得開疼痛。機會是,有了出口。拿下坎城評審團大獎的《紅路》(Red Road),出口的光源來自加害者,街頭巷尾的監視器,紀錄每一分鐘那時刻的錄像帶,迴帶,是「再看一次」的機會,先前的《隱藏攝影機》關於的是監看底下的驚恐與隱私的辨證,而《紅路》則是想問,有沒可能再來一次?換一個為善的機會。
跟女性導演有很大的關係,這樣跟一向聰穎的友人E說時,接續趕緊釐清這說法非關性別但也的確跟性別有關。陰性陽性的思考迴路的確不同。女性是主角,工作是保安監視器的管理員,監看者/權力的一方,使《紅路》得以在眾多類似主題的電影中還能脫穎而出,靠持的當然不只是宣傳文字裡、奧斯卡短片得主的加持而已,女性特質的思考方式,使應該緊張到窒息的電影/故事可以放鬆、不壓迫觀眾以形成一種威脅感。相對於鮮明浩大的主題,鬆弛壓迫感,使觀眾有「看見」的可能。
女性的思考迴路,跟E討論了起來。如果相對朋友YZ這樣理性邏輯的思索,我跟E等幾個一直偏執在愛電影某一部分特質的偏食者來看,則就是會深陷於一個點一個切片,然後反覆述說,用以鍛鍊心志的更細微。那會不會越來越往瘋狂的邊緣奔去?E說,那絕對會的。
《紅路》令我執迷的切片,是與主要劇情無啥關係的兩段。兩段皆為同樣的人事組合:女主角/監控員,以及中年人與狗,場面是監視範圍中尋常的商店櫥窗前。第一段發生在女主角漸漸介入鏡頭(監控員應當要隱於鏡頭之後的),決定要不要冒險的最後邊緣。她走向中年人與他的狗,彼此並肩,卻無以交流:身邊的陌生人,其實我們天天都見面,透過鏡頭,我熟悉你,但我不認識你。自此一刀劃開,女主角用肉身投入瘋狂的設局,「現在」,至此對她毫無依戀,她的日子是「過去」的活法,那裡有未完成的遺憾。
第二段,一樣還是中年人與狗,以及女主角,一樣的街區一樣在監視器監視下,女子此時已經了經歷了冒險。中年人領狗走來,女子打了招呼,中年男子也放下了原先病著的狗狗,歡快的體會與新夥伴的關係。所以女子冒險的結局為何,不言可喻,「未來」,終於是到了。回到電影另一個主題,也是文章開頭的問題:傷痛的保存期限有多久?答案很難,是有平均的統計數字,像是男人喪妻會比女人喪夫痛得更久之類的,但我卻比較在意或只在意,每一個個別故事的樣子。我想,偏執思考的E以及這片的導演也都是吧,而我們都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