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潘《我倆沒有明天》
名導演亞瑟.潘以八十八歲高齡辭世後,國際媒體都推崇他的經典作品《我倆沒有明天》,今天就來重溫這部經典電影的幾場經典畫面吧。
即使是43年前的電影了,重看亞瑟.潘(Arthur Penn)執導的《我倆沒有明天》(Bonnie and Clyde),依舊可以感受到當年撼動江湖的威力。
首先是女主角費.唐娜薇(Faye Dunaway)的開場全裸戲。
沒有人會用「絕色」來形容費.唐娜薇,她的魅力來自於顴骨高聳的她,總能從外表與肢體,就讓人看見她的內心焦慮與悸動。
《我倆沒有明天》開場所見到的她是一位閒居無聊,無所是事的女孩,一絲不掛地在床上翻來滾去,然後起身照鏡,或者面對衣架,明明全裸,肉香四溢的身材卻也能三點不露的巧妙鏡位,讓人看見了一顆焦燥不安的靈魂。
隨後,她在窗台邊看到了意圖偷車的華倫.比提(Warren Beatty),先是大聲喝斥,但是全裸的肉身也立時吸引了華倫的好奇,於是有了對談與回應,於是開啟了他們的生命冒險之旅。
最初,飾演Bonnie Parker的費.唐娜薇原本只當飾演Clyde Barrow的華倫.比提是個少不更事的小混混,可以玩玩,不必認真,沒想到他竟然露出藏在腰間的小手槍,這把槍對於只能在餐廳當服務生的Bonnie當然是極新奇的刺激,於是亞瑟.潘安排了第二個極犀利的畫面:Bonnie伸出手,一把就握住了這柄槍的槍桿。
這個握住槍桿的手勢,像極了《臥虎藏龍》裡,玉嬌龍當著俞秀蓮的面,用手指滑過青冥劍的「主權宣示」意味,只是《我倆沒有明天》比《臥虎藏龍》早了卅二年想出這種比方:槍或刀,在心理學中的隱喻解讀中,其實是男性性器的象徵,女人的手勢,既是性的接觸,亦是認同的標示,多元涵意,任人解讀了。但在《我倆沒有明天》中,這一握,就代表了Bonnie從此成為Clyde的女人。
至於後來Clyde帶著去Bonni試槍,Bonni瞄著廢輪胎直射而去視覺場面,兼具了雄性「武力」與雌性「性器官」的暗示力量,也算是極其高明的神來一筆了。
好玩的是,Bonnie遠比Clyde狂猛與主動,當她們第一次打劫成功時,臉紅氣喘,冒險得逞的她,血衝腦門,意興遄飛,就如餓虎撲羊般撲向Clyde身上,狂吻緊抱起來,不料,Clyde卻一把了推開了她,這對鴛鴦大盜的性向論述,突然就又多添了多元的可能性,至於費.唐娜薇氣極敗壞,覺得備受羞辱的表情,則是她最有名的演技標記了。
《我倆沒有明天》第三個有趣點是「名人」與媒體間的互動關係。打劫之前,德州或全美國,誰聽過Bonnie或Clyde之名?誰在乎他們是誰?可是惡名傳播開來之後,他們開始對媒體的報導內容有意見,開始計較起媒體寫的報導實不實在,最後甚至可以即興寫詩,把他的犯罪人生寫成詩作,而且投稿媒體,讓報紙如獲至寶,全文刊出這對鴛鴦大盜的手稿創作。
這對匪徒提供了媒體無數報導素材,但是他們也操控了媒體,如願以償地以自己想要的英雄形象來亮相,搏得世人目光,這和當年「白曉燕命案」的歹徒在落網前,逐一接受電視台主播電話叩應的「互相利用」心態多麼相似?媒體需要歹徒,歹徒則是利用媒體,各取所需的「名人」與媒體生態,多少年來,一直以不同形式,反覆上演著。
《我倆沒有明天》最後的壓軸精華則是槍林彈雨的暴力經典,Bonnie與Clyde最後踏進警方安排的陷阱後,被亂槍射殺的場景,原本大約只有七八秒鐘的長度,亞瑟.潘卻用了慢動作攝影和抽格減格的剪輯手法,讓這場槍戰戲拉長到了二十一秒鐘左右,亂槍穿身時的肢體抖動在這樣的手法表現下,有如一場迎風飄抖的舞蹈,讓「現場直播」式的血腥暴力,變成了一場血之祭典,而非單純的暴力相向了,因此也啟發了後世電影人爭相模彷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