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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超人》:七世夫妻情


做七世夫妻,就是要相愛七世,也要打打吵吵鬧七世嗎?

---我同意,《全民超人》其實是一部教你危機處理學的作品,特別是不管你名聲多臭,只要找到一位超級公關,乖乖聽話,按部就班,等待危機浮現,需求指數急漲,你就可能扭轉乾坤。


我也同意,《全民超人》其實是想告訴你英雄也很寂寞,很需要掌聲鼓勵,他才會心情願去救苦救難,否則他很可能就會像李白的「將進酒」中所說的:「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因為寂寞,所以他酗酒成性,「但願長醉不復醒」。


我更同意,《全民超人》其實參透了道家「降龍伏虎」的教旨,不論你是天使或者超人,就要去情斬欲,才能常保法力,才能繼續守護人間,一旦被龍虎情欲所制,你的仙法功力就會大減,眨謫做凡人,一切只因天使是太上人,偏偏「太上忘情」,你要做多情之人,就只能坐等肉身腐杇了。


以上,都是導演彼得.柏格(Peter Berg)在執導《全民超人》時所意強調的重點,就戲劇元素和超人傳統而言,其實都有脈絡可循,不算孤奇怪招,畢竟那是商業電影很重要的賣座保險元素。


但是我不能同意的卻是《全民超人》中莎莉.賽隆(Charlize Theron)明明無緣與超人威爾.史密斯(Will Smith)是苦情天使,做過七世夫妻,卻是劫難頻生,於是心甘情願嫁做凡人妻,但是她沒有替人類生子,而是盡心盡力去照顧丈夫亡妻的兒子。


好萊塢的天使傳統總愛強調「天使誠可貴,愛情價更高」,《X情人》的尼可拉斯.凱吉(Nicolas Cage)為了愛情,選擇做凡人,卻救不回愛人梅格.萊恩(Meg Ryan)的香魂;《超人》裡的克拉克不也是想與女記者露易絲結合,於是告別不杇,寧做凡人,但是不朽肉身一旦成了俗人,就法力全失,只能讓強梁蹂躪,最後還是得乖乖變回超人,孤獨地停駐在大氣層,低身凝視著萬家燈火下的幸福人生。一直要到2006年的《超人再起》才暗示又明示著觀眾:當年超人其實是與露易絲有愛情結晶的。


愛上外國不死神仙其實不是那麼困難的,希臘羅馬神話中的眾神都有 數不清的風流韻事,好萊塢要求神仙如此清心寡欲,其間的轉折實在費疑猜,倒是中國神話與戲劇世界裡的人神關係比較自然自在,例如賣身葬夫的孝子董永,就因為孝感動天而派了七仙女替他織布,後來還有各種話本傳奇,描寫董永兒子萬里尋母的故事;同樣地,《寶蓮燈》傳奇中的書生劉彥昌也可以華山聖母一見鍾情,生下兒子沉香,最後甚至還由沉香出面打敗舅舅二郎神,然後劈山救母…這些傳奇都無意隔開人神間距,反而蘊蓄了人神交會的各種可能性。


全民超人》中的莎莉.賽隆與愛人威爾.史密斯「技術上」是夫妻,但是「近則傷身」,因而劫災無數,所以莎莉黯然離開了失憶的威爾(表面上,這是充滿祝福的分手,因為分則兩利,合則兩傷;其實卻犯了「大難來時各西東」的臨難棄逃,道德有虧罪)。


但是既然嫁做人妻,又心甘情願洗手做羹湯,理當有夫妻之實,養兒育女亦很正常,只是《全民超人》中的小孩雖然是「漢考克」的超級粉絲,卻只是丈夫亡妻之子,他的英雄崇拜純粹來自心靈,無關血緣天性,卻也才讓「漢克考」不致於在覬覦經紀人妻子(這又是一椿背叛朋友的偷腥罪)時,又再牽扯進太複雜的母子和夫妻關係在內,讓莎莉成為左右為難的情場罪人(一旦她又動了心,豈不是傷了父子兩人的心?偏偏,莎莉的丈夫還得面對超級客戶與嬌妻的為難矛盾)!


剪不斷,理還亂,確實是這對天使情人難以解決的宿命難題,斬情斷欲,繼續做寂寞英雄或許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但是做天使的凡人先生,能不能有愛情結晶呢?好萊塢用困境創造了戲劇矛盾,卻不能解答凡夫俗子的最單純願望,好萊塢成就了「漢考克」那種愛她,就是讓她活得更好的情聖傳奇,卻也突顯了莎莉的自私(或許分離也是一種祝福)。


誠然,「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但是漢考克的清譽卻來自「無私」與「寂寞」的「美德」,是的,莎莉夫婦成了受神眷顧的幸福人家,但是你會不會更加同情那位寂寞的天使呢?誰來慰解他的寂寞呢?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176】 2008/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