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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情人節》:平信八塊的浪漫


陳玉勳導演不愧是擅長喜劇的能手。翻玩時間概念的電影何其多,而多數都在考驗著觀眾對於時間的理解力,然《消失的情人節》卻以簡短且簡單的方式,讓觀眾感受到那快一拍與慢一拍終於交錯後的感動。

遲了好些天才看《消失的情人節》,看完了真的覺得難怪身邊好多朋友都推薦這部,我自己看完了也是很喜歡。翻玩時間概念的電影何其多,而多數都在考驗著觀眾對於時間的理解力,企圖從艱澀的理論與複雜的情節中去榨取觀眾的汗水(用腦過度的汗水)與淚水(恍然大悟的淚水),然陳玉勳導演的《消失的情人節》卻以簡短且簡單的方式,讓觀眾感受到那快一拍與慢一拍終於交錯後的感動,沒有長篇大論,而是以你我都能懂的「郵局存款生利息」的相似概念,來解釋發生在男女主角身上的不思議現象,同時更以不時提到的「遺失」來說明、暗指男女主角或許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處境,一個是快了世界一拍以至於不自覺間遺失了許多東西在比她慢的時間裡;一個則是慢了世界一拍所以總像被落在後頭進而成為前進的時間的的遺失物。重要的、消失的那一天,是兩人恰好快一拍、慢一拍長年累積下來的利息交會點,有點浪漫、有點心酸,巧妙的設定亦順勢解釋了女主角父親當年為何離家,父親的告白、那句「回不去了」道盡無奈,也成為整部電影一個令人動容的時刻。

消失的情人節》裡的好多情節就像日常,例如女主角楊曉淇常常在聽的廣播節目、或是男主角吳桂泰每天到郵局報到寄出一封八塊的平信,一切都好似平凡無奇的舉動,卻都被陳玉勳導演拿來當作鋪陳,電影可以拆分成兩段,第一段的「消失的人」到第二段的「消失的情節」,主視角也從楊曉淇換到吳桂泰,由她先說故事開頭、拋出謎題,在由他補完故事、給出解答,相當標準的公式套路,不過卻因為鋪陳的夠久、醞釀的夠久,才得以讓後來的幾個橋段,不管是吳桂泰和同樣慢一拍到多出一天時間的楊曉淇父親的相見、楊曉淇在失去一天的無意識之下和父親久別重逢,或者是楊曉淇終於解開038鑰匙之謎卻再遇不到吳桂泰的失落、還有為了尋找他還請調到東石分局最後終於見到了對方的喜極而泣,連吳桂泰看著哭泣不已的楊曉淇遞上那一碗只有觀眾才懂的加了綠豆的豆花時,都忍不住讓人跟著想哭又想笑。可能發生在兩人身上的事很超現實,然電影中的現實、那種相當日常的緩慢變化,從本來寄信只會「平信八塊」到閒聊幾句,不也是挺浪漫的嗎?


「人美終身保險,我就意外險啊。」

消失的情人節》懸疑感十足的開頭很成功,因為每個人都想知道「她的一天消失到哪了?」,光就這點就勾起了觀眾的好奇心,很想跟著同樣困惑的楊曉淇一起去尋找答案。電影給了個開頭之後便放著,接著回頭從頭慢慢講起,不過並沒有急著給出解答,而是一個又一個的丟出新謎團,帥哥教練怎麼不見了?為什麼自己曬的全身通紅?常來寄平信的怪咖為何不再來了?接踵而來的問題逼得楊曉淇決定請假展開調查,偶然間在照相館櫥窗邊看見的自己在海邊被拍的照片,再加上父親遺留下來的不曉得是哪家郵局分行的編號038的郵政信箱鑰匙,讓楊曉淇踏上解謎之旅,當她好不容易在遙遠的東石找到了她要的答案,然跟著到來的又是新的一個問題「她的一天是怎麼消失的?」,與此同時話筒也交棒給吳桂泰,換他帶著觀眾去解開謎團,由他向每個人解釋他是如何拍下那些與楊曉淇的合照、並依此順著交代兩人的過去、為何他這樣惦記著她?隨著謎團一個一個解開,這起不可思議又有點詭異的荒誕怪事,漸漸的也成了一本愛情小說。

「你要好好愛自己,因為有人愛著你。」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個被營造的很浪漫的愛情故事,不過若要細究的話會發現這其實是個很可怕的經歷,楊曉淇莫名其妙的被消失了一天,不曉得自己去了哪、做了什麼事、連誰將她帶回加蓋好棉被都不知道,誰會知道在這記憶斷片的一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在自己身上?同樣的,突然多出一天的吳桂泰,終於有機會近距離的靠近楊曉淇,還把她帶到故鄉的海邊,替自己和她製造了許多回憶留念,最後把她抱回家很想親又覺得不妥的模樣固然可愛,可如果今天吳桂泰是個心術不正的人呢?觀眾會覺得吳桂泰一舉一動可愛,是知道他的個性木訥害羞,更是暗戀楊曉淇多年,然要是真實發生在現實生活,難免會認為這樣的事想起來都覺得可怕。但是之所以造成這樣的結果、會讓觀眾產生這樣的疑惑,我認為的是陳玉勳導演就楊曉淇的設定沒有寫好,以至於後頭連帶她的情感變化說服力也不足。

觀眾都知道吳桂泰暗戀了楊曉淇很久,而楊曉淇則是根本完全忘記兩人小時候曾有段往事,也根本不記得互許彼此要寫信給對方的約定,是直到了第一段的「消失的人」最後才想起來確實是認識吳桂泰的,不過這個時候的「認識」應該是「原來自己早就認識吳桂泰了」的認識,而不是有多深入的認識,在此之前也不過就是郵局行員與客戶的關係罷了,所以當她發現吳桂泰長期寄信的對象原來是自己的時候,感到驚訝很正常,但是為此感動就不太可能了,正常人想到自己可能在消失的這一天被一個總被自己喊做怪胎的人帶去海邊拍照不是應該感到毛骨悚然嗎?怎麼會是後來的苦苦尋找不再來郵局的吳桂泰呢?甚至還為了她調到東石分行,從陌生人的程度直接上升到對他產生好感,怎麼想都覺得是不是接受這件事太快了?更何況楊曉淇根本還沒從吳桂泰口中得知消失的那一天的真相,在一無所知的前提之下,這樣的發展是有些讓人匪夷所思的。



說歸說,論整體的話《消失的情人節》確實是台灣電影裡很少見可以不用靠諧音梗來戳觀眾笑點的愛情喜劇,陳玉勳導演不愧是擅長喜劇的能手,整個節奏掌握的很好,亦能不著痕跡的讓笑點融入到劇情裡,不會使人感到過分刻意,一切就跟整部電影給人的感覺一樣,非常的自然。第二段「消失的情節」裡時間暫停的畫面非常厲害,看報導時陳玉勳導演說這部分完全沒用特效,如果沒看報導說真的我還真不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只能說相當佩服導演以及每一位參與時間暫停這場戲的所有臨演、設計與布置場景的工作人員。最後不得不提到的,就是兩位男女主角劉冠廷李霈瑜的表現令人驚艷,劉冠廷完全證明自己演技實力是扛得住金馬招牌的,他可以是《陽光普照》裡陰沉森冷的蔡頭,也可以是《花甲男孩轉大人》中的台客花明,現在連詮釋反應慢人一拍、木訥害羞的吳桂泰也是入木三分;而首次獨挑大樑演出女主角的李霈瑜,讓人看見了她在主持以外的另一可能,有點像當年謝盈萱將自身融入於《誰先愛上他的》的劉三蓮那樣,李霈瑜同樣把自己變成了楊曉淇,絲豪不造作、不扭捏的生動演出著實替電影加了不少分。

撇除掉上面我個人覺得沒有做好的部份之外,《消失的情人節》還是值得大家進戲院去觀賞的,感受一些那存在於其中的絲絲浪漫。今天晚上本屆金馬獎就要公布入圍名單,如沒有太多中國、香港的電影報名的話,我想李霈瑜應有很高機率搶下一席最佳女主角席位,最佳新演員聽很多朋友說若評審判定她符合資格,那麼她也有機會入圍甚至獲得最佳新演員殊榮,然後光就那讓人驚豔的時間靜止的畫面,就很值得入圍最佳攝影,其他像是最佳原著劇本、最佳原創電影歌曲比較有機會。

作者:老子(OldMan) 【老子不負責任電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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